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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鑒第二百五十卷

資治通鑒第二百五十卷

唐紀六十六懿宗昭圣惠孝皇帝上咸通元年(庚辰、860)

  唐紀六十六唐懿宗咸通元年(庚辰,公元860年)

  [1]春,正月,乙卯,浙東軍與裘甫戰(zhàn)于桐柏觀前,范居植死,劉僅以身免。乙丑,甫帥其徒千余人陷剡縣,開府庫,募壯士,眾至數(shù)千人;越州大恐。

  [1]春季,正月,乙卯(初四),唐浙東官軍與裘甫軍在桐柏觀前交戰(zhàn),唐討擊副將范居植戰(zhàn)死,討擊副使劉只身逃出,僅得免死。乙丑(十四日),裘甫率領(lǐng)部下徒眾一千余人攻陷剡縣,打開縣府倉庫,召募壯丁,部眾發(fā)展到好幾千人,使越州上下一片慌恐。

  時二浙久安,人不習戰(zhàn),甲兵朽鈍,見卒不滿三百;鄭德更募新卒以益之,軍吏受賂,率皆得孱弱者。德遣子將沈君縱、副將張公署、望海鎮(zhèn)將李將新卒五百擊裘甫。二月,辛卯,與甫戰(zhàn)于剡西,賊設(shè)伏于三溪之南,而陳于三溪之北,壅溪上流,使可涉。既戰(zhàn),陽敗走,官軍追之,半涉,決壅,水大至,官軍大敗,三將皆死,官軍幾盡。

  當時兩浙地區(qū)由于長期平安無事,人民不習戰(zhàn)陣,武器甲杖也都腐朽銹鈍,現(xiàn)役士卒不滿三百人;浙東觀察使鄭德增募新兵來補充軍隊,但軍吏接受賄賂,所召新兵幾乎全是軟弱無能者。鄭德派遣部將沈君縱、副將張公署、望海鎮(zhèn)將李率領(lǐng)新兵五百人去襲擊裘甫。二月,辛卯(初十),官軍與裘甫軍戰(zhàn)天剡縣以西,裘甫軍在三溪之南設(shè)下埋伏,而在三溪之北虛擺陣勢,堵溪水上流,使人可在溪水下游涉渡。既開始交戰(zhàn),裘甫軍假裝敗走,官軍隨后追擊,至溪水下游,當官軍一半人涉過溪水時,賊軍將上流堵水閘決開,大水襲來,官軍大敗,三位領(lǐng)兵將領(lǐng)都戰(zhàn)死,部下官軍幾乎全部喪命。

  于是山海諸盜及他道無賴亡命之徒,四面云集,眾至三萬,分為三十二隊。其小帥有謀略者推劉,勇力推劉慶、劉從簡。群盜皆通書幣,求屬麾下。甫自稱天下都知兵馬使,改元曰羅平,鑄印曰天平。大聚資糧,購良工,治器械,聲震中原。

  由于裘甫打敗浙東官軍,山林海島中的盜賊以及其他地方的無賴亡命之徒,四面云集于裘甫的旗幟之下,部從發(fā)展到三萬余人,分為三十二個隊。各隊小帥中較有謀略者首推劉,有武勇力氣者推劉慶、劉從簡。群盜都由遠外地方向裘甫通信送款,要求歸屬于裘甫麾下。裘甫自稱天下都知兵馬使,改元

  稱羅平,鑄造的大印上刻著天平。于是大量聚積資財糧草,雇請優(yōu)良的工匠,制造軍用器械,其浩大的聲勢震動了中原。

  [2]丙申,葬圣武獻文孝皇帝于貞陵,廟號宣宗。

  [2]丙申(十五日),唐懿宗率群臣將圣武獻文孝皇帝李忱安葬于貞陵,并

  給他定廟號稱宣宗。

  [3]丙午,白敏中入朝,附陛,傷腰,肓輿以歸。

  [3]丙午(二十五日),白敏中來到朝廷朝見唐懿宗,從馬上不慎墜落于地,將腰摔傷,唐懿宗讓他坐上轎子回去。

  [4]鄭德累表告急,且求救于鄰道;浙西遣牙將凌茂貞將四百人、宣歙遣牙將白琮將三百人赴之。德始令屯郭門及東小江,尋復(fù)召還府中以自衛(wèi)。德饋之,比度支常饋多十三倍,而宣、潤將士猶以為不足。宣、潤將士請土軍為導(dǎo),以與賊戰(zhàn);諸將或稱病,或陽附馬,其肯行者必先邀職級,竟不果遣。賊游騎至平水東小江,城中士民儲舟裹糧,夜坐待旦,各謀逃潰。

  [4]浙東觀察使鄭德一再向朝廷上表告急,并且向附近相鄰的道求救;浙西道派遣牙將凌茂貞率領(lǐng)四百人、宣歙鎮(zhèn)派遣牙將白琮率領(lǐng)三百人趕往援救。鄭德開始命令援軍屯駐于城郭大門外及東小江邊,不久又將他們?nèi)邕€帥府,用以守衛(wèi)。鄭德大肆犒賞援軍,所賞錢物比朝廷度支一般發(fā)給的要多十三倍,而宣州、潤州的將士仍然不滿足。宣州、潤州將士要求當?shù)赝淋姙橄葘?dǎo),以便與裘甫賊軍交戰(zhàn);浙東軍諸將領(lǐng)有的假稱患病,有的假裝從馬上跌于地上,而肯出征的人又必先要求提升官職級別,以致軍隊竟派不出去。裘甫賊軍的游騎來到平水以東的小江,浙東城中士民準備好船只,帶不糧食,從夜晚一直坐到天亮,各自謀求逃散。

  朝廷知德懦層,議選武將代之。夏侯孜曰:“浙東山海幽阻,可以計取,難以力攻。西班中無可語者。前安南都護王式,雖儒家子,在安南威服華夷,名聞遠近,可任也。”諸相皆以為然。遂以式為觀察使,征德為賓客。

  朝廷知道鄭德懦弱膽怯,議論要選擇武將去替代他。夏侯孜說:“浙東地方山海幽深,阻攔通路,只可以用計謀攻取,難以用強力奪得。朝中武將沒有誰可以說是有智謀。前安南都護王式,雖然是儒家文士的兒子,卻在安南使當?shù)厝A人夷人都歸服于他,他的威武之名遠近都知道,可以任用他往浙東征討裘甫賊。”諸位宰相都認為夏侯孜說得有理。于是唐懿宗任命王式為浙東觀察使,將鄭德徵歸朝廷,任為太子賓客。

  三月,辛亥朔,式入對,上問以討賊方略。對曰:“但得兵,賊必可破。”有宦官侍側(cè),曰:“發(fā)兵,所費甚大。”式曰:“臣為國家惜費則不然。兵多賊速破,其費省矣。若兵少不能勝賊,延引歲月,賊勢益張,則江、淮群盜將蜂起應(yīng)之。國家用度盡仰江、淮,若阻絕不通,則上自九廟,下及十軍,皆無以供給,其費豈可勝計哉!”上顧宦官曰:“當與之兵。”乃詔發(fā)忠武、義成、淮南等諸道兵授之。

  三月,辛亥朔(初一),王式入朝問對,唐懿宗問王式有關(guān)討伐裘甫賊軍的方略。王式回答說:“只要給我軍隊,賊軍必然可以攻破。”有宦官侍立在唐懿宗近側(cè),說:“調(diào)發(fā)軍隊,所花費的軍費太大。”王式說:“我為國家珍惜費用就不是這樣。調(diào)發(fā)的軍隊多,賊軍可迅速消滅,所用軍費反而可以節(jié)省。若調(diào)發(fā)軍隊少,不能戰(zhàn)勝賊軍,或者是將戰(zhàn)事拖延幾年幾月,賊軍的勢力日益壯大,江、淮之間的群盜就將蜂起響應(yīng)。現(xiàn)在國家的敗政用度幾乎全部仰仗于江、淮地區(qū),如果這一地區(qū)被叛亂的賊眾阻絕,使財賦輸送之路不通,就會使上自九廟,下及北門十軍,都沒有辦法保證供給,那樣耗費的費用豈可勝計!”唐懿宗望著宦官說:“應(yīng)當給王式調(diào)兵。”于是頒下詔書,調(diào)發(fā)忠武、義成、淮南等諸道軍隊交給王式指揮。

  裘甫分兵掠衢、婺州。婺州押牙房郅、散將樓曾、衢州十將方景深將兵拒險,賊不得入。又分兵掠明州,明州之民相與謀曰:“賊若入城,妻子皆為醢,況貨財,能保之乎!”乃自相帥出財募勇士,治器械,樹柵,浚溝,斷橋,為固守之備。賊又遣兵掠臺州,破唐興。已巳,甫自將萬余人掠上虞,焚之。癸酉,入余姚,殺丞、、尉;東破慈溪,入奉化,抵寧海,共其令而據(jù)之;分兵圍象山。所過俘其少壯,余老弱者蹂踐殺之。

  裘甫派兵分別攻掠衢州、婺州。婺州軍府押牙房郅、散將樓曾、衢州十將之一的方景深等人率領(lǐng)軍隊拒守險要,賊軍無法進入。裘甫又分兵攻掠明州,明州的民眾相聚在一起謀劃說:“賊軍如果進入城中,我們的妻子兒子都要被剁成肉醬,何況家中的財產(chǎn)貨物,就更加難以保存了!”于是相率捐出自己的財產(chǎn)來招募勇士,制造兵器槍械,樹立柵欄,疏浚壕溝,截斷橋梁,為固守城池作好準備。賊寇又派兵攻掠臺州攻破唐興縣。已巳(十九日),裘甫親自率領(lǐng)軍隊一萬余人攻掠上虞縣,并焚燒縣城。癸酉(二十三日),裘甫率軍攻入余姚縣,殺縣丞、縣尉;又向東攻破慈溪縣,進入奉化縣,又抵達寧海縣,殺寧海縣令,并將寧海縣城占據(jù);分一部分軍隊進圍象山縣。裘甫軍在所過的地方俘虜少壯居民,所余老弱居民在遭受蹂躪摧殘后,全部被殺死。

  及王式除書下,浙東人心稍安。裘甫方與工春徒飲酒,聞之不樂。劉嘆曰:“有如此之眾而策畫未定,良可惜也!今朝廷遣王中丞將兵來,聞其人智勇無敵,不四十日必至。兵馬使宜急引兵取越州,憑城郭,據(jù)府庫,遣兵五千守西陵,循浙江筑壘以拒之,大集舟艦。得間,則長驅(qū)進取浙西,過大江,掠揚州貨財以自實,還修石頭城而守之,宣歙、江西必有響應(yīng)者。遣劉從簡以萬人循海而南,襲取福建。如此,則國家貢賦之地盡入于我矣;但恐子孫不能守耳,終吾身保無憂也。”甫曰:“醉矣,明日議之!”以甫不用其言,怒,陽醉而出。有進士王輅在賊中,賊客之。輅說甫曰:“如劉副使之謀,乃孫權(quán)所為也。彼乘天下大亂,故能據(jù)有江東;今中國無事,此功未易成也。不如擁眾據(jù)險自守,陸耕海漁,急則逃入海島,此萬全策也。”甫畏式,猶豫未決。

  當王式任浙東觀察使的委任文書頒發(fā)下后,浙東地區(qū)的人心才稍微安定。裘甫正與部下徒從飲酒,得知王式到來,很不高興。劉唉嘆說:“我們有如此眾多的軍隊,而戰(zhàn)略計劃還沒有制定,實在是可惜!今天朝廷派遣王中丞率軍隊來鎮(zhèn)壓,聽說這個人智勇雙全,所向無敵,不過四十天時間必然會趕到。裘將軍您應(yīng)該趕快率領(lǐng)軍隊攻取越州,憑藉州高大的城郭,占據(jù)官府的倉庫,再派遣五千軍隊駐守西陵,沿浙江修筑堡壘,以抗拒王式所率官軍,同時要大量地收集各種船艦。如果獲得機會,就率大軍長驅(qū)進取浙西,渡過長江,掠取揚州的貨物財寶來充實自己的軍資費用,回軍后,修繕石頭城堅守,這時宣歙、江西地區(qū)必定會有人起而響應(yīng)。您再派遣劉從簡率領(lǐng)軍隊一萬人沿海南征,襲取福建。這樣,就使唐朝的東南貢賦之地全部歸于我們手中;雖然說我們的子孫恐怕不能守住東南半壁山河,但我們這輩子可以保證無憂慮了。”裘甫說:“你喝醉了,明天再商議吧!”劉因為裘甫不用他的戰(zhàn)略謀劃,十分憤怒,假裝喝醉走出。有一位名叫王輅的唐朝進士在裘甫軍中,被當作賓客受到優(yōu)禮。王輅對裘甫說:“如果按兵馬副從使劉的謀劃行事,正是當年孫權(quán)所做的割據(jù)江東的事業(yè)。但孫權(quán)是乘天下大亂的機會,因而能保據(jù)江東;如今中原無事,劃江稱帝訴功業(yè)不容易辦成。不如率領(lǐng)部眾去占據(jù)險要地方,自守天涯一角,在陸地上耕種,在大海中捕魚,事危急時就逃入海島,這才是萬全的計策。”裘甫畏懼王式,猶豫而不能決。

  夏,四月,式行至柿口,義成軍不整,式欲斬其將,久乃釋之,自是軍所過若無人。至西陵,裘甫遣使請降,式曰:“是必無降心,直欲窺吾所為,且欲使吾驕怠耳。“乃謂使者曰:“甫面縛以來,當免而死。”

  夏季,四月,王式率大軍束到柿口,義成軍的軍容不整,王式想把領(lǐng)兵將領(lǐng)斬首,過了一段又把他釋放,于是軍隊號令齊一,隊形整齊,所過這處如入無人之境。行至西陵,裘甫派遣使者來請求投降,王式說:“裘甫必定沒有投降之心,實際上是想來刺探我的動靜,并想用投誠的姿態(tài)使我軍驕傲,放松警惕。”于是對使者說:“如果裘甫把自己捆綁起來,親自來投降,當免他一死。”

  乙未,式入越州,既交政,為鄭德置酒,曰:“式主軍政,不可以飲,監(jiān)軍但與眾賓盡醉。”迨夜,繼以燭,曰:“式在此,賊安能妨人東飲!”丙申,餞德于遠郊,復(fù)樂飲而歸。于是始修軍令,告饋餉不足者息矣,稱疾臥家者起矣,先求遷職者默矣。

  乙未(十五日),王式進入越州,與鄭德交接政務(wù)后,即為鄭德設(shè)置酒宴,王式說:“我因為要主管軍政大事,不能飲酒,監(jiān)軍以下的將校可以與眾賓客痛飲盡醉。”至夜晚,點上蠟燭繼續(xù)宴飲,王式說:“有我在這里叛賊怎么能妨礙我們飲酒作樂。”丙申(十六日),王式到遠郊為鄭德餞行,再次歡快痛飲而歸。于是開始重新修訂軍令,先前宣告軍餉用度不足的人不再吭聲了,聲稱患病臥床的人也起來干事了,要求先升官再出戰(zhàn)的人也不再說話了。

  賊別帥洪師簡、許會能帥所部降,式曰:“汝降是也,當立效以自異。”使帥其徒為前鋒,與賊戰(zhàn)有功,乃奏以官。

  裘甫手下的小頭目洪師簡、許會能率所部投降官軍,王式說:“你們歸降是好事,應(yīng)當立功自效,以區(qū)別于賊寇。”于是讓他們率領(lǐng)原先的部眾充當先鋒,與裘甫軍作戰(zhàn),作戰(zhàn)有功的,上奏朝廷授以官爵。

  先是,賊諜入越州,軍吏匿而飲食之。文武將吏往往潛與賊通,求城破之日免死及全妻子;或詐引賊將來降,實窺虛實;城中密謀屏語,賊皆知之。式陰察知,悉捕索,斬之;弄將吏尤橫猾者;嚴門禁,無驗者不得出入,警夜周密,賊始不知我所為矣。

  先前,裘甫派間諜潛入越州,越州軍府官吏竟把他們藏起來,給他們供應(yīng)飲食。州府文武將吏也往往暗中與裘甫軍通款,以求城被賊軍攻破的日子,能免死并存全妻子兒女;有的人假裝引裘甫手下的將領(lǐng)來投降,實際上是來窺探軍情虛實;城中官府的密謀和暗語,裘甫軍全都知道。王式暗中將這一切查明,把通敵將吏全部逮捕,并處斬;又對州府中特別專橫狡猾的將吏用刑,嚴格門禁法規(guī),沒有經(jīng)過檢查的人不得出入,夜里安排周密的警戒,裘甫賊軍于是不再能探知官軍的虛實了。

  式命諸縣開倉廩以賑貧乏,或曰:“賊未滅,軍食方急,不可散也。”式曰:“非汝所知。”

  王式命令越州所屬諸縣打開倉庫的儲糧,用以賑救貧若乏食的百姓,有人說:“裘甫賊寇還未消滅,軍糧正急于要用,不可散發(fā)。”王式說:“這就不是你所能知道的了。”

  官軍少騎卒。式曰:“吐蕃、回鶻比配江、淮者,其人習險阻,便鞍馬,可用也。”舉籍府中,得驍健者百余人。虜久羈旅,所部遇之無狀,因喂甚;式既犒飲,又周其父母妻子,皆泣拜歡呼,愿效死,悉以為騎卒,使騎將石宗本將之。凡是在管內(nèi)者,皆視此籍之,又奏得龍破監(jiān)馬二百匹,于是騎兵足矣。

  唐官軍缺少騎兵,王式說:“吐蕃、回鶻的降俘發(fā)配到江、淮的人不少,這些人在艱難險阻的環(huán)境中生活慣了,熟悉鞍馬騎射,可以起用他們。”于是到官府查名籍,得到驍勇強健的吐蕃族、回鶻族人一百余。這些胡虜遠離家鄉(xiāng),被流放看管的年月已久,看管他們的軍吏對他們兇惡狠毒,又接濟他們的父母妻兒,于是都感恩歡呼哭拜,愿為王式效勞出死力,王式將他們配為騎兵,讓騎兵將領(lǐng)石宗本統(tǒng)率他們。凡是流放在越州管轄境內(nèi)的吐蕃、回鶻族人,均按照這種辦法征集來,又上奏求得汝州龍破監(jiān)好馬二百匹,于是騎兵充足了。

  或請為烽燧以賊遠近眾寡,式笑而不應(yīng);選懦卒,使乘健馬,少與之兵,以為侯騎;眾怪之,不敢問。

  有人請求建設(shè)烽火臺,用來警報來犯賊寇的遠近、眾寡,王式只是笑一笑,而不予答應(yīng);王式又選懦弱的士兵,讓他們騎強健的戰(zhàn)馬,配以很少的武器作為偵察騎兵,部下眾人感到奇怪,但也不敢多問。

  于是閱諸營見卒,及土團子弟,得四千人,使導(dǎo)軍分路討賊;府下無守兵,更籍土團千人以補之。乃命宣歙將白琮、浙西將凌茂貞帥本軍,北來將韓宗政等帥土團,合千人,石宗本帥騎兵為前鋒,自上虞趨奉化,解象山之圍,號東路軍。又以義成將白宗建、忠將游君楚、淮南將萬帥本軍與臺州唐興軍合,號南路軍。令之曰:“爭險易,焚廬舍,殺平民以增首級!平民從者,募降之。得賊金帛,官無所問。俘獲者,皆越人也,釋之。”

  王式察看越州城內(nèi)諸軍營,當時有州府士兵以及土團私家子弟四千人,王式讓他們引導(dǎo)入援官軍分路討伐賊寇;越州府下沒有守兵,王式又再征土團民兵一千人來補充。然后王式命令宣歙將領(lǐng)白琮、浙西將領(lǐng)凌茂貞率領(lǐng)本部軍隊,北來將領(lǐng)韓宗政等人率領(lǐng)土團,合起來有一千人,由石宗本率領(lǐng)騎兵為前鋒,從上虞縣開往奉化縣,去解象山之圍,這支軍隊號稱東路軍。王式又命令義成鎮(zhèn)將領(lǐng)白宗建、忠武鎮(zhèn)將領(lǐng)游君楚、淮南將領(lǐng)萬率令本部軍隊,與臺州軍會合,號稱南路軍。王式下令說:“不管是艱險還是容易,各軍不要對所布置的任務(wù)進行爭奪,不準焚燒老百姓的房屋茅舍,不準殺平民來增加首級冒功,平民被迫參加賊寇的,應(yīng)招募他們歸降。繳獲賊寇的金帛財產(chǎn),官府不加過問,擒獲的俘虜,都是越州本地人,放他們回家。”

  癸卯,南路軍拔賊沃州寨,甲辰,拔新昌寨,破賊將毛應(yīng)天,進拔唐興。

  癸卯(二十三日),南路軍攻拔裘甫賊軍的沃州寨,甲辰(二十四日),又攻拔新昌寨,擊破賊將毛應(yīng)天,進而又攻拔唐興縣。

  [5]白敏中三表辭位,上不許。右補闕王譜上疏,以為:“陛下致理之初,乃宰相盡心之日,不可暫闕。敏中自正月臥疾,今四月矣,陛下雖與他相坐語,款嘗三刻,天下之事,陛下嘗暇與之講論乎!愿聽敏中罷去,延訪碩德,以資聰明。”已酉,貶譜為陽翟令。譜,之六世孫也。五月,庚戌朔,給事中鄭公輿封還貶譜敕書。上令宰相議之,宰相以為譜侵敏中,竟貶之。

  [5]白敏中三次向唐懿宗上表辭宰相位,唐懿宗不批準。右補闕王譜上疏,認為:“陛下即皇帝位不久,治理天下大事,尚缺乏經(jīng)驗,這正是宰相輔臣盡心出力的時刻,因此宰相不可暫缺。白敏中自從今年正月以來就患病臥床,至今已經(jīng)四個月了,陛下雖然與他坐著談?wù)撜拢矎牟怀^三刻,天下大事多如亂麻,您哪有時間與他計論呢!希望批準白敏中辭職的請求,另外尋訪有才能德望的人,來幫助您更加圣明。”已酉(二十九日),唐懿宗將王譜貶官為陽翟縣令。王譜是王的六世孫。五月,庚戌朔(初一),給事中鄭公輿將的詔書封還。唐懿宗命令宰相議論這件事,宰相們認為王譜官的詔書封還。唐懿宗命令宰相議論這件事,宰相們認為王譜侵犯了白敏中,最后還是將王譜貶了官。

  [6]辛亥,浙東東路軍破賊將孫馬騎于寧海。戊午,南路軍大破賊將劉、毛應(yīng)天于唐興南谷,斬應(yīng)天。

  [6]辛亥(初二),浙東東路軍于寧海擊敗裘甫部將孫馬騎率領(lǐng)的軍隊。戊午(初九),南路軍在唐興縣南谷大破裘甫部將劉、毛應(yīng)天率領(lǐng)的軍隊,并在戰(zhàn)陣上斬毛應(yīng)天。

  先是,王式以兵少,奏更發(fā)忠武、義成軍及請昭義軍,詔從之。三道兵至越州,式命忠武將張茵將三百人屯唐興,斷賊南出之道;義成將高羅銳將三百人,益以臺州土軍,徑趨寧海,攻賊巢穴;昭義將跌將四百人,益東路軍,斷賊入明州之道。庚申,南路軍大破賊于海游鎮(zhèn),賊入甬溪洞。戊辰,官軍屯于洞口,賊出洞口,又破之。已巳,高羅銳襲賊別帥劉平天寨,破之。自是諸軍與賊十九戰(zhàn),賊連敗。劉謂裘甫曰:“從吾謀入越州,寧有此因邪!”王略等進士數(shù)人在賊中,皆衣綠,悉斬之,曰:“亂我謀者,此青蟲也!”

  起先,王式因為軍隊少,向唐懿宗奏請再調(diào)發(fā)忠武軍、義成軍,并要求調(diào)昭義軍,唐懿宗表示同意。忠武、義成、昭義三道兵來到越州,王式命令忠武軍將領(lǐng)張茵率領(lǐng)三百人屯駐于唐興縣,切斷裘甫軍逃往南方的道路;命令義成軍將高羅銳率領(lǐng)三百人,加上臺州地方軍隊,徑直奔赴寧海縣,進攻裘甫賊軍的巢穴;命令昭義軍將領(lǐng)跌率領(lǐng)四百人,去加強東路軍,切斷裘甫軍進入明州的道路。庚申(十一日),南路在海游鎮(zhèn)大破裘甫賊軍,裘甫軍隊逃入甬溪洞。戊辰(十九日),唐官軍于洞口屯駐,裘甫出洞交戰(zhàn),又被打敗。已巳(二十日),高羅銳襲擊裘甫部將劉平天的營寨,將營寨攻破。到此為止唐諸路軍隊與裘甫賊軍作戰(zhàn)十九次,裘甫軍邊續(xù)失敗。劉對裘甫說:“如果您能聽從我的謀劃,進入越州,那會有今天這樣的困境呢!”王輅等幾個唐朝科舉入第的進士在裘甫軍中,都穿綠衣做小官,劉將他們?nèi)繑厥祝f:“破壞我的計謀的,正是你們這些青蟲!”

  高羅銳克寧海,收其逃散之民,得七千余人。王式曰:“賊窘且饑,必逃入海,入海則歲月間未可擒也。”命羅銳軍海口以拒之。又命望海鎮(zhèn)將云思益、浙西將王克容將水軍巡海。思益等遇賊將劉簡于寧海東,賊不虞水軍遽至,皆棄船走山谷,得其船十七,盡焚之。式曰:“賊無所逃矣,惟黃罕嶺可入剡,恨無兵以守之。雖然,亦成擒矣!”裘甫既失寧海,乃帥其徒屯南陳館下,眾尚萬余人。辛未,東路軍破賊將孫馬騎于上村,賊將王懼,請降。

  高羅銳攻克寧海縣,收集光散在外的平民百姓,得七千余人。王式說:“賊軍窘迫,加上饑餓,必然要逃入大海,如果賊寇逃入海島,那么今年幾個月間是不能擒獲他們的。”于是命令高羅銳駐軍海口拒守,又命令望海鎮(zhèn)將領(lǐng)云思益、浙西將領(lǐng)王克容率領(lǐng)水軍于海岸水際巡邏。云思益等率水軍在寧海以東海面與裘甫軍將領(lǐng)劉從簡所率船隊遭遇,裘甫軍船隊沒有料到官軍水師這么快就趕到,都將船拋棄,上岸竄入山谷,云思益的水軍繳獲裘甫軍十七條船,全部燒毀。王式說:“賊軍已沒有什么地方可逃了,只有黃罕嶺可以進入剡縣,可恨沒有兵守黃罕嶺。雖然這樣,裘甫賊也可擒獲!”裘甫既失去寧海,于是率領(lǐng)部下徒眾屯駐寧海縣西南六十余里處的南陳館下,部眾仍然有一萬余人。辛未(二十二日),東路軍在寧海西北四十里的上村擊敗裘甫軍將領(lǐng)孫馬騎的部隊,王畏懼官軍,請求投降。

  [7]壬申,右拾遺內(nèi)供奉薛調(diào)上言,以為:“兵興以來,賦斂無度,所在群盜,半是逃戶,固須翦滅,亦可閔傷。望敕州縣稅外得科率,仍敕長吏嚴加糾察。”從之。

  [7]壬申(二十三日),右拾遺內(nèi)供奉薛調(diào)向唐懿宗上言,認為:“自從興兵征討以來,賦斂稅科無度,地方上的群盜,多半都是逃亡的農(nóng)戶,固然應(yīng)該消滅他們,但他們處境也很可憐,令人傷心。希望陛下向州縣頒布詔敕,凡朝廷所定的正稅以外,不得再有課稅門目,并且敕令有關(guān)官吏,對稅目加以嚴格的糾察監(jiān)督。”唐懿宗表示同意。

  [8]袁王紳薨。

  [8]袁王李紳去世。

  [9]戊寅,浙東東路軍大破裘甫于南陳館,斬首數(shù)千級,賊委繒帛盈路,以緩追者。跌令士卒:“敢顧者斬!”敢犯者,賊果自黃罕嶺遁去,六月,甲申,復(fù)入剡。諸軍失甫,不知所在,義成將張茵在唐興獲俘,將苦之,俘曰:“賊入剡矣。茍舍我,我請為軍導(dǎo)。”從之。茵后甫一日至剡,壁其東南。府中聞甫入剡,復(fù)大恐,王式曰:“賊來就擒耳!”命趨東、南兩路軍會于剡,辛卯,圍之。賊城守甚堅,攻之,不能拔;諸將議絕溪水以渴之,賊知之,乃出戰(zhàn)。三日,凡八十三戰(zhàn),賊雖敗,官軍亦疲。賊請降,諸將出白式,式曰:“賊欲少休耳,益謹備之,功垂成矣。”賊果復(fù)出,又三戰(zhàn)。庚子夜,裘甫、劉、劉慶從百余人出降,遙與諸將語,離城數(shù)十步,官軍疾趨,婁其后,遂擒之。壬寅,甫等至越州,式腰斬、慶等二十余人,械甫送京師。

  [9]戊寅(二十九日),唐浙東東路軍在南陳館大破裘甫軍,斬首數(shù)千人,賊軍拋棄大量絲綢繒帛,布滿道路,企圖延緩官軍的追擊。跌對士兵下命令:“誰敢顧盼不前,留戀財物,立即斬道!”于是官軍士兵沒有人敢違犯。賊軍果然從黃罕嶺逃去,交月,甲申(初五),再入剡縣。賊軍諸將不見裘甫,不知道他在何處,唐義成鎮(zhèn)將張茵在唐興縣曾獲俘虜,將要對他用刑,俘虜說:“賊軍已進入剡縣。你如果釋放我,我愿意作官軍的向?qū)А!睆堃鹦乓詾檎妫爮牧私ㄗh。張茵跟在俘虜后面,比裘甫晚一天到達剡縣,于是義成軍在剡縣城東南筑壘駐扎。裘甫進入剡縣城,官軍府探知情報,感到恐慌,王式說:“裘甫賊不過是來束手就擒而已!”于是命令東、南兩路軍到剡縣來會合,辛卯(十二日),將剡縣城團團圍住。裘甫軍的城防守衛(wèi)十分堅固,官軍攻城,無法攻拔;王式部下諸將議論斷絕溪水,渴死城內(nèi)人,裘甫賊軍知道官軍要斷絕其水源,于是出城交戰(zhàn)。三天內(nèi)共交戰(zhàn)八十三次,賊軍雖被戰(zhàn)敗,官軍也很疲倦。裘甫賊軍請求投降,王式部下諸將向王式報告,王式說:“裘甫賊企圖獲得稍許休整時間,我們應(yīng)更加謹慎守備,大功就要告成了。“裘甫賊軍果然出城,又與官軍交戰(zhàn)了三次。庚子(二十一日)夜,裘甫、劉、劉慶率百余人出城投降,并遠遠地對官軍諸將喊話,請求收納,官軍迅速趕往城下,切斷裘甫等人的后路,于是被押送到越州,王式下令將劉、劉慶等二十余人攔腰處斬,將裘甫鎖于車上,押送到京師長安去報功。

  剡城猶未下,諸將已擒甫,不復(fù)設(shè)備,劉從簡帥壯士五百突圍走;諸將追至大蘭山,從簡據(jù)險自守,秋,七月,丁巳,諸將共攻克之。臺州刺史李師望募賊相捕斬之以自贖,所降數(shù)百人,得從簡首,獻之。

  剡城仍未攻下,唐官軍諸將因為已把裘甫擒獲,不再布置防備。劉從簡率領(lǐng)壯士五百人突圍逃走;官軍諸將追到奉化縣西北的大蘭山,劉從簡在山上據(jù)險自守,秋季,七月,丁已(初九),唐官軍諸軍將領(lǐng)率領(lǐng)所部士兵一同攻山,將大蘭山攻克。臺州刺史李師望招募賊軍士兵,讓他們?nèi)ゲ稓⑦€沒有投降的同伙,以贖免自己的罪,又迫使賊軍數(shù)百人投降,并獲得劉從簡的首級,獻給上司。

  諸將還越,式大置酒。諸將乃請曰:“某等生長軍中,久更行陳,今年得從公破賊,然私有所不諭者,敢問:公之始至,軍食方急,而遽散以賑貧乏,何也?”式曰:“此易知耳。賊聚谷以誘饑人,吾給之食,則彼不為盜矣。且諸縣無守兵,賊至,則倉谷適足資之耳。”又問:“不置烽燧,何也!”式曰:“烽燧所以趣救兵也,兵盡行,城中無兵以繼之,徒驚士民,使自潰亂耳。”又問:“使懦卒為候騎而少給兵,何也!”式曰:“彼勇卒操利兵,遇敵且不量力而斗;斗死,則賊至不知矣。”皆曰:“非所及也!”

  官軍諸將回到越州,王式大擺酒宴慶功。諸鎮(zhèn)將領(lǐng)于向王式請教說:“我們這些人生長在軍隊行伍之中,久經(jīng)戰(zhàn)陣,今年能夠隨從您攻破裘甫賊黨,實在是榮幸,但我們有些事仍沒有明白過來,請問:您剛到越州上任時,軍糧正緊張,而您立即將官府倉庫的屯糧散給老百姓,賑救貧困乏糧者,其中用意是什么?”王式回答說:“這個道理容易理解,裘甫賊眾屯聚谷米來引誘饑餓的人民,我分發(fā)糧食,饑民就不會被裘甫引誘入伙為盜賊。況且諸縣沒有守兵,裘甫賊軍趕到,官府倉庫的谷米正好成為賊寇的資糧,為資賊所用。”諸將又問道:“您不設(shè)置烽火臺,這又是為什么?”王式說:“設(shè)烽火臺是為了求取救兵,我手下的軍隊都已安排了任務(wù),越州城中沒有軍隊可用作援兵,設(shè)烽火臺不過是徒費功夫,驚擾士民,使我軍自亂潰散而已。”諸部將領(lǐng)又問:“您派懦弱的士兵充當偵察騎兵,而且給他們配以很少的武器,這是什么道理呢?”王式回答說:“如果偵察騎兵選派勇武敢斗的士兵,并配給鋒利的兵器,遇到敵軍就可能會不自量力上前搏斗,搏斗戰(zhàn)死,就沒有人回來報告,我們就不知道賊軍來了,這樣的偵察兵有什么用呢。”眾部將聽完后,都十分佩服,說:“這都不是我們的智力所能達到的啊!”

  [10]封憲宗子為信王。

  [10]唐懿宗封唐憲宗的兒子李為信王。

  [11]八月,裘甫至京師,斬于東市。加王式檢校右散騎常侍,諸將官賞各有差。先是,上每以越盜為憂,夏侯孜曰:“王式才有余,不日告捷矣。”孜與式書曰:“公專以執(zhí)裘甫為事,軍須細大,此期悉力。”故式所奏求無不從,由是能成其功。

  [11]八月,裘甫被監(jiān)車押送至京師,在長安東市處斬。唐懿宗給王式加檢校右散騎常侍的銜名,王式部下諸將也分別給予賞賜。起先,唐懿宗經(jīng)常為越的賊亂憂慮,夏侯孜說:“王式的才干有余,過不了幾天就會告捷的。”夏侯孜給王式寫信說:“您專心以擒獲裘甫為事,行軍所需的糧仗衣物,不管多少,我們一定按期盡力協(xié)辦。”因此王式上奏有所要求,朝廷無不應(yīng)從,所以能大功告成。

  [12]衛(wèi)王灌薨。

  [12]衛(wèi)王李灌去世。

  [13]九月,白敏中五上表辭位;辛亥,以敏中為司徒、中書令。

  [13]九月,白敏中第五次向唐懿宗上表,請求恩準辭職;辛亥(初四),唐懿宗任白敏中為司徒、中書令。

  [14]右拾遺句容劉鄴上言:“李德裕父子為相,有聲跡功效,竄逐以來,血屬將盡,生涯已空,宜賜哀閔,贈以一官。”冬,十月,丁亥,敕復(fù)李德裕太子少保、衛(wèi)國公,贈左仆射。

  [14]右拾遺句容劉鄴向唐懿宗上言:“李吉甫、李德裕父子為宰相時,有政績功勞,但自從李德裕被流放以來,他的親屬幾乎全部流放遠外,李德裕已死,陛下應(yīng)該對他發(fā)慈悲,贈給一個官爵。”冬季,十月丁亥(十一日),唐懿宗頒布敕令,恢復(fù)李德裕太子少保、衛(wèi)國公官爵,贈左仆射。

  [15]已亥,以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夏侯孜同平章事,充西川節(jié)度使。以戶部尚書、判度支畢為禮部尚書、同平章事。

  [15]已亥(二十三日),唐懿宗任命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夏侯孜掛同平章事銜,也朝充當西川節(jié)度使。又任命戶部尚書、判度支畢為禮部尚書、同平章事。

  [16]安南都護李復(fù)取播州。

  [16]安南都護李收復(fù)播州。

  [17]十一月,丁丑,上祀圜丘;赦,改元。

  [17]十一月,丁丑(初二),唐懿宗舉行祀圓丘大典;宣告赦令,改年號為咸通。

  [18]十二月,戊申,安南土蠻引南詔兵合三萬余人乘虛攻交趾,陷之。都護李與監(jiān)軍奔武州。

  [18]十二月,戊申(初三),安南本地人勾結(jié)南詔王國軍隊共合三萬人乘虛進攻交趾,將交趾城攻陷。安南都護李與監(jiān)軍逃奔到武州。

二年(辛巳、861)

  二年(辛巳,公元861年)

  [1]春,正月,詔發(fā)邕管及鄰道兵救安南,擊南蠻。

  [1]春季,正月,唐懿宗頒下詔書,調(diào)發(fā)邕管以及相鄰諸道的軍隊援救安南,討擊南蠻。

  [2]二月,以中書令白敏中兼中書令、充風翔節(jié)度使;以左仆射、判度支杜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

  [2]二月,唐懿宗任命中書令白敏中仍兼中書令,充當鳳翔節(jié)度使;又任命左仆射、判度支杜兼任門下侍郎、同平章事。

  一日,兩樞密使詣中書,宣徽使楊公慶繼至,獨揖受宣,三相起,避之西軒。公慶出斜封文書以授,發(fā)之,乃宣宗大漸時請鄆王監(jiān)國奏也。且曰:“當時宰相無名者,當以反法處之。”反復(fù)讀良久,曰:“圣主登極,萬方欣戴。今日此文書,非臣下所宜窺。”復(fù)封以授公慶,曰:“主上欲罪宰相,當于延英面示圣旨,明行誅譴。”公慶去,復(fù)與兩樞密坐,謂曰:“內(nèi)外之臣,事猶一體,宰相、樞密共參國政。今主上新踐阼,未熟萬機,資內(nèi)外裨補,固當以仁愛為先,刑殺為后,豈得遽贊成殺宰相事!若主上習以性成,則中尉、構(gòu)密權(quán)重禁闈,豈得不自憂乎!受恩六朝,所望致君堯、舜,不欲朝廷以愛憎行法。”兩樞密相顧默然,徐曰:“當具以公言白至尊,非公重德,無人及此。”慚悚而退。三相復(fù)來見,微請宣意,無言。三相惶怖,乞存家族,曰:“勿為他慮。”既而寂然,無復(fù)宣命。及延英開,上色甚悅。

  有一天,兩位宦官樞密使來到中書門下政事堂,宣徽使楊公慶接著也來了,只向杜作揖,讓杜接受宣命,另外畢、杜審權(quán)、蔣伸三位宰相當即起身出門,于西面客廳暫避,楊公慶拿出一札斜封的文書交給杜,啟封一看,原來是唐宣宗病重時,請求鄆王李溫監(jiān)國的奏折。幾個宦官說:“請查看這些奏折,凡當時在位的宰相沒有題名的,應(yīng)當以謀反罪處分。”杜反復(fù)閱讀這些奏折,讀了很久,說:“圣明的皇上登極以來,天下萬方歡欣鼓舞,衷心擁戴。今天這些文書,并不是我所應(yīng)該窺視的。”于是將奏折再封好,還給宣徽使楊公慶,說:“皇上如果想給宰相加罪,應(yīng)當在延英殿當面向宰相出示圣旨,公天地進行誅討譴責。”楊公慶走后,杜與兩位樞密使坐下交談,杜說:“禁宮內(nèi)外的臣子,同樣是服侍輔佐皇上,宰相和樞密使更是共同參議國家大政。今天皇上登基不久,對萬般機務(wù)還不熟悉,需要宮內(nèi)宮外的大臣同心協(xié)力,給予輔助,我們處理政事當然應(yīng)該以仁愛為先,以刑殺為后,豈能在剛登基不久就贊成皇上干誅殺宰相的事!如果皇上濫殺重臣習以成性,那么宦官兩軍中尉、樞密使在宮廷禁闈中權(quán)柄更重,豈不是更加要憂慮自己的身家性命嗎?杜我自憲宗以來受恩于六朝皇帝,我所希望的是讓皇上都成為堯、舜那樣的圣主,不希望朝廷以個人的愛憎來執(zhí)行法律。”兩位樞密使聽后互相觀望,默默無言,過了一會兒,才慢慢地說:“我們會把您所說的話全部面告皇上,如果不是您德高望重,哪有人能夠想得這么深遠。”說完后慚愧地退了出去。另外三位宰相再進屋來見杜,詢問宦官所宣告的旨意,杜默然無言。三位宰相于是惶恐不安,向杜請求保存他們的家族。杜說:“不要有什么憂慮。”然后是一片寂靜,再也不見宦官來政事堂宣命。等到延英殿大門打開,宰相上朝奏對,唐懿宗和顏悅色地與宰相們商討政事。

  是時士大夫深疾宦官,事有小相涉,則眾共棄之。建州進士葉京嘗預(yù)宣武軍宴,識監(jiān)軍之面。既而及第,在長安與同年出游,遇之于途,馬上相揖;因之謗議喧然,遂沈廢終身。其不相悅?cè)绱恕?/p>

  當時士大夫們對官深為疾惡,誰如果與宦官稍有接觸,就會遭到士人們的唾棄。建州的進士葉京過去曾參加宣武軍的宴會,在宴度上認識一個宦官監(jiān)軍。后來進士及第,在長安與同年登第的進士出游,路上遇到那位宦官監(jiān)軍,于是在馬上互相作揖行禮;為此,對葉京進行毀謗的各種議論至沓而來,一片喧囂,以致葉京終身抬不起頭,沉默在家,未再出來做官。士大夫討厭宦官竟達到了這種程度。

  [3]福王綰薨。

  [3]福王李綰去世。

  [4]夏,六月,癸丑,以鹽州防御使王寬為安南經(jīng)略使。時李自武州收集土軍,攻群蠻,復(fù)取安南;朝廷責其失守,貶儋州司戶。初至安南,殺蠻酋杜守澄,其宗黨遂誘道群蠻陷交趾。朝廷以杜氏強盛,務(wù)在姑息,冀收其力用,乃贈守澄父顧誠金吾將軍,再舉殺澄之罪,長流崖州。

  [4]夏季,六月,癸丑(十日),唐懿宗任命鹽州防御史王寬為安南經(jīng)略使。當時李自武州收集當?shù)赝淋姡ビ懭盒U,收復(fù)安南;朝廷責備李將安南失守,貶官為贍州司戶。李初到安南時,殺蠻族酋領(lǐng)杜守澄,杜守澄的宗黨于是誘導(dǎo)群蠻攻陷交趾,朝廷因為杜氏澄的宗黨于是誘導(dǎo)群蠻攻陷交趾,朝廷因為杜氏宗族強盛,對他們采取盡量姑息的政策,希望使杜氏的巨大影響力能為朝廷所用,于是贈給杜守澄的父親杜存誠金吾將軍的名號,再次舉發(fā)李殺杜守澄的罪過,將李長年流放于崔州。

  [5]秋,七月,南詔攻邕州,陷之。先是,廣、桂、容三道共發(fā)兵三千人戍邕州,三年一代。經(jīng)略使段文楚請以三道衣糧自募土軍以代之,朝廷許之,所募才得五百許人。文楚入為金吾將軍,經(jīng)略使李蒙利其闕額衣糧以自入,悉罷遣三道戍卒,止以所募兵守左、右江,比舊什減七八,故蠻人乘虛入寇。時蒙已卒,經(jīng)略使李弘源至鎮(zhèn)才十日,無兵以御之,城陷,弘源與監(jiān)軍脫身奔巒州,二十余日,蠻去,乃還。弘源坐貶建州司戶。文楚時為殿中監(jiān),復(fù)以為邕管經(jīng)略使,至鎮(zhèn),城邑居人什不存一。文楚,秀實之孫也。

  [5]秋季,七月,南詔出兵進攻唐朝的邕州,將邕州攻陷。先前,廣州、桂州、容州三道總共調(diào)發(fā)了軍隊三千人,去戍守邕州,三年一輪換。邕管經(jīng)略使須文楚向朝廷請求用三道的衣糧,自己招募當?shù)赝淋妬硖娲菔洌⑴鷾柿硕挝某恼埱螅挝某阽咧莶耪心剂宋灏俣啾镜厝水敱6挝某{(diào)回朝廷任金吾將軍,新任經(jīng)略使李蒙貪圖兵員缺額所余的衣糧,歸入自己的腰包,于是將三道戍守左江、右江地區(qū),這比原有軍隊減少了十分之七八,所以南詔蠻人乘虛入寇進犯。這時李蒙已去世,經(jīng)略使李弘源到鎮(zhèn)上任才十天,手上沒有軍隊抵御南詔蠻人的進犯,城被攻陷,李弘源與監(jiān)軍從邕州城脫身投到巒州,二十多天后,南詔蠻軍退走,李弘源等人才回到邕州。為此李弘源被貶官任建州司戶。段文楚當時在朝廷任殿中監(jiān),唐懿宗再任他為邕管經(jīng)略使,段文楚來到邕州,城邑內(nèi)居民已十不存一。段文楚是段秀實的孫子。

  [6]杜上言:“南詔向化七十年,蜀中寢兵無事,群蠻率服。今西川兵食單寡,未可輕與之絕,且應(yīng)遣使吊祭,曉諭清平官等以新王名犯廟諱,故未行冊命,待其更名謝恩,然后遣使冊命,庶全大體。”上從之。命左司郎中孟穆為吊祭使;未發(fā),會南詔寇州,攻邛崍關(guān),穆遂不行。

  [6]杜向唐懿宗上言:“南詔臣服向化于唐朝已七十年,蜀中地區(qū)因此罷兵無戰(zhàn)事,群蠻大都服從州郡官府。今天西川的軍隊和糧草都很單薄,不可輕易與南詔王國斷絕關(guān)系,而且我們應(yīng)該派遣使者去吊祭,向南詔清平官等曉諭大義,告知南詔新國王的名字觸犯了我玄宗皇帝的廟諱,因此才沒有給他頒行冊命,等到新國王改名并向大唐皇帝謝恩后,我們會派遣使者去冊命大禮,似乎這樣更能顧全大體。”唐懿宗表示同意。于是任命左司郎中孟穆為吊祭使;還沒有出發(fā),恰值南詔軍隊侵寇州,攻邛崍關(guān),孟穆于是不再成行。

  [7]冬,十月,以御史大夫鄭涯為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十一月,加同平章事。

  [7]冬季,十月,唐懿宗任命御史大夫鄭涯為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十一月,又加鄭涯同平章事銜,為使相。

三年(壬午、862)

  三年(壬午,公元862年)

  [1]春,正月,庚寅朔,群臣上尊號曰睿文明圣孝德皇帝;赦天下。

  [1]春季,正月,庚寅朔(初一),朝廷大臣給唐懿宗上尊號,稱睿文明圣孝德皇帝;唐懿宗為此大赦天下。

  [2]以中書侍郎、同平章事蔣伸同平事,充河中節(jié)度使。

  [2]唐懿宗任命中書侍郎、同平章事蔣伸以同平章事銜,出任河中節(jié)度使。

  [3]二月,棣王惴薨。

  [3]二月,棣王李惴去世。

  [4]南詔復(fù)寇安南,經(jīng)略使王寬數(shù)來告急,朝廷以前湖南觀察使襲代之,仍發(fā)許、滑、徐、汴、荊、襄、潭、鄂等道兵各三萬人授襲以御之。兵勢既盛,蠻遂引去。邕管經(jīng)略使段文楚坐變更舊制,左遷威衛(wèi)將軍、分司。

  [4]南詔王國再派遣軍隊侵寇安南,唐安南經(jīng)略使王寬幾次上表向朝廷告急,朝廷派前湖南觀察使蔡襲取代王寬任安南經(jīng)略使,并且調(diào)發(fā)許州、滑州、徐州、汴州、荊州、襄州、潭州、鄂州等諸道軍隊共三萬人,交蔡襲指揮,以抵御南詔蠻軍。唐軍兵勢既很強盛,南詔蠻軍也就引兵退還。邕管經(jīng)略使段文楚由于改換舊制度,招募土軍代戍卒,,降職遷任威衛(wèi)將軍、分司東都為閑官。

  [5]左庶子蔡京,性貪虐多詐,時相以為有吏才,奏遣制置嶺南事。三月,京還,奏事稱旨,復(fù)以京權(quán)知太仆卿,充荊襄以南宣慰安撫使。

  [5]左庶子蔡京,性情貪鄙暴虐,善于欺詐,當時宰相認為他有做官的才能,奏請?zhí)栖沧冢汕菜ヌ幹脦X南軍政事務(wù)。三月,蔡京回到長安,向唐懿宗奏事時迎合懿宗的旨意,唐懿宗再提拔蔡京為權(quán)知太仆卿,充任荊襄以南宣慰安撫使。

  [6]夏,四月,已亥朔,敕于兩街四寺各置戒壇,度人三七日。上奉佛太過,怠于政事,嘗于咸泰殿筑壇為內(nèi)寺尼受戒,兩街僧、尼皆入預(yù);又于禁中設(shè)講席,自唱經(jīng),手錄梵夾;又數(shù)幸諸寺,施與無度。吏部侍郎蕭上疏,以為:“玄祖之道,慈儉為先,素王之風,仁義為首,垂范百代,必不可加。佛者,棄位出家,割愛中之至難,取滅后之殊勝,非帝王所宜慕也。愿陛下時開延英,接對四輔,力求人瘼,虔奉宗祧;思繆賞與濫弄,其殃必至,知勝殘而殺,得福甚多。罷去講筵,躬勤政事。”上雖嘉獎,竟不能從。

  [6]夏季,四月,已亥朔(初一),唐懿宗頒下詔敕,命令在長安左、右兩街的四座佛寺,各設(shè)置一座戒壇,在二十一天時間里可剃度人當和尚、尼姑。唐懿宗信奉佛教太過分,處理朝政事務(wù)卻懶惰怠慢,曾在禁官內(nèi)咸泰殿建筑戒壇,為棄俗出家當尼姑的宮女受戒,長安兩街的僧侶、尼姑都參預(yù)了此事;唐懿宗又在禁中設(shè)置佛經(jīng)講席,自己唱佛經(jīng)文,并手抄梵文貝葉經(jīng);唐懿宗還多次來到各大寺廟,施舍財物沒有限制。吏部侍郎蕭為此向唐懿宗上疏,認為:“玄祖老子的大道,以慈愛節(jié)儉為先事,素王孔子的作風,以仁義道德為首要,他們已經(jīng)成為百代的楷模,沒有人能超越他們。佛陀舍棄王位和父母出家,割舍棄了人情至愛中最難割舍的東西,同時,佛徒出家后不婚嫁,斷子絕孫沒有后代,這也是人情最難以接受的,這些都不是帝王所應(yīng)該羨慕的事。希望陛下能經(jīng)常開延英殿召對宰相,與四輔官商討大政,力求除去人民的疾苦,虔誠地侍奉宗廟;如果老是想著給寺不該給的賞賜,而又對民眾濫施刑獄,必然會降來災(zāi)禍,如果知道施仁政減少刑殺的道理,比崇信佛都有用得多,必能得到更多的幸福。請求陛下罷去與僧、尼講經(jīng)用的宮廷講席,多費些精力過問軍國政事。”唐懿宗雖然對蕭的上言給予喜獎,但卻不能按蕭所說的去做。

  [7]嶺南舊分五管,廣、桂、邕、容、安南,皆錄嶺南度使,蔡京奏請分嶺南為兩道節(jié)度;從之。五月,敕以廣州為東道,邕州為西道,又割桂管龔、象二州,容管藤、巖二州隸邕管。尋以嶺南節(jié)度使韋宙為東道節(jié)度使,以蔡京為西道節(jié)度使。

  [7]嶺南地區(qū)過去分為五管,即廣、桂、邕、容、安南,全部隸屬于嶺南節(jié)度使,蔡京奏請?zhí)栖沧冢垖X南分成兩道來節(jié)度管理;唐懿批準了這一請求。五月,唐懿宗下敕以廣州嶺南東道,邕州為嶺南西道,又割桂管所轄的龔州、象州二州,容管的轄的藤州、巖州二州隸屬于邕管。不久唐懿宗又任命嶺南節(jié)度使韋宙為嶺南東道節(jié)度使,任命蔡京為嶺南西道節(jié)度使。

  蔡襲將諸道兵安南,蔡京忌之,恐其立功,奏稱:“南蠻遠遁,邊徼無虞,武夫邀功,妄占戍兵,虛費饋運。蓋以茺陬路遠,難于覆驗,故得肆其奸詐。請罷戍兵,各返本道。”朝廷從之。襲累奏群蠻伺隙日久,不可無備,乞留戍兵五千人;不聽。襲以蠻寇必至,交趾兵食皆闕,謀力兩窮,作十必死狀申中書;時相信京之言,終不之省。

  蔡襲率領(lǐng)諸道兵在安南,蔡京對他極為猜忌,恐怕他立功,于是向唐懿宗奏稱:“南詔蠻軍已經(jīng)遁逃遠去,邊境地區(qū)已沒有危險,一些武夫悍將為了邀取戰(zhàn)功,硬是虛報敵情以擴充自己部下的戍兵,使朝廷耗費大量軍需補給品,也虛耗了大量運費。大概由于地處荒山,路途遙遠,朝廷對武將報的情況難以查對,所以邀功武夫的奸詐能得逞。請求陛下罷去安南的戍兵,讓各陣軍隊歸還本道。”朝廷對蔡京的建議予以批準。蔡襲連續(xù)向朝廷上奏,稱群蠻對安南窺伺已久,企圖乘隙侵寇,不可沒有防備,乞求留下戍兵五千人;朝廷不聽蔡襲的奏請。蔡襲認為南詔蠻軍必定要入侵,交趾的軍隊和糧食都缺乏,既無計謀又無軍力,于是寫了十道必死的狀子向朝廷中書門下申訴;當時宰相茍求節(jié)省輸送軍需的費用,只相信蔡京,對蔡襲所闡述的安南險情始終不理。

  [8]秋,七月,徐州軍亂,逐節(jié)度使溫璋。

  [8]秋季,七月,徐州發(fā)生軍亂,亂軍將徐州節(jié)度使溫璋驅(qū)逐出境。

  初,王智興既得徐州,募勇悍之士二千人,號銀刀、雕旗、門槍、挾馬等七軍,常以三百余人自衛(wèi),露刃坐于兩裝夾幕之下,每月一更。其后節(jié)度使多儒臣,其兵浸驕,小不如意,一夫大呼,其眾皆和之,節(jié)度使輒自后門逃去。前節(jié)度使田牟至與之雜坐飲酒,把臂拊背,或為之執(zhí)板唱歌;犒賜之費,日以萬計,風雨寒暑,復(fù)加勞來,猶時喧嘩,邀求不已。牟薨,璋代之,驕兵素聞璋性嚴,憚之。璋開懷慰撫,而驕兵終懷猜忌,賜酒食皆不歷口,一旦,竟聚噪而逐之。朝廷知璋無辜,乙亥,以璋為分寧節(jié)度使,以浙東觀察使王式為武寧節(jié)度使。

  起初,王智興既取得徐州,召募勇敢強悍之士二千人,號稱銀刀、雕旗、門槍、挾馬等七軍,經(jīng)常帶著三百余人自衛(wèi),他們?nèi)蔽溲b地坐在州府使院兩側(cè)的夾幕之下,每月輪換一批。此后的節(jié)度使大多是儒臣文士,銀刀等七軍士兵逐漸驕橫,稍有不如意處,只要一人振臂一呼,其他士兵就一齊響應(yīng),節(jié)度使只得從后門逃走躲避。前徐州節(jié)度使田牟為了安撫這些驕兵悍將,甚至與他們不分上下地雜坐,在一起飲酒,士兵與節(jié)度使手把手,背靠背,有時田牟還為士兵們邊敲竹板邊唱歌;節(jié)度使府用于犒賞士兵的費用,每天以一萬計,遇到風雨或寒暑之日,還要加倍慰勞,即使是這樣,銀刀等七軍士兵仍然時常喧嘩鬧事,要求賞賜,貪圖不已。田牟去世后,溫璋代任徐州節(jié)度使,驕兵早就聽說溫璋性情嚴厲,心懷畏懼。溫璋雖然暢開心扉慰問存撫七軍士兵,但驕兵們始終對溫璋心懷猜忌,凡溫璋賜予的酒食,沒有人敢喝一口,一天早上,驕兵們竟聚集在一起,大喊大叫將溫璋驅(qū)逐。朝廷知道溫璋被逐事出無辜,乙亥(初八),任命溫璋為寧節(jié)度使,改任浙東觀察使王林為武寧節(jié)度使。

  [9]以前西川節(jié)度使、同平章呈夏侯孜為左仆射、同平章事。

  [9]唐懿宗任命前西川節(jié)度使、同平章事夏侯孜入朝為左仆射、同平章事。

  [10]忠武、義成兩軍從王式討裘甫者猶在浙東,詔式帥以徐州,驕兵聞之,甚懼。八月,式至大彭館,始出迎謁。式視事三日,饗兩鎮(zhèn)將土,遣還鎮(zhèn),擐甲執(zhí)兵,命圍驕兵,盡殺之,銀刀都將邵澤等數(shù)千人皆死。甲子,敕以徐州先隸淄青道,李洧自歸,始置徐海使額。及張建封以威名寵任,特帖濠、泗二州。當時本以控扼淄青、光蔡。自寇孽消弭,而武寧一道職為亂階。今改為徐州團練使,隸兗海節(jié)度;復(fù)以濠州歸淮南道,更于宿州置宿泗都團練觀察使;留將士三千人守徐州,余皆分隸兗、宿。且以王式為武寧節(jié)度使,兼徐、泗、濠、宿制置使。委式與監(jiān)軍楊玄質(zhì)分配將士赴諸道訖,然后將忠武、義成兩道兵至汴滑,各遣歸本道,身詣京師。其銀刀等軍逃匿將士,聽一月內(nèi)自首,一切勿問。

  [10]忠武、義成兩鎮(zhèn)隨王式征討裘甫的軍隊仍然留在浙東,唐懿宗下令王式率領(lǐng)兩鎮(zhèn)軍隊趕赴徐州,徐州驕兵得知消息,極為恐懼。八月,王式來到徐州城外的大彭館,銀刀等七軍兵將出來迎接拜見。王式在徐州使處理了三天軍務(wù),然后為忠武、義成兩鎮(zhèn)軍隊設(shè)宴,聲稱將遣送他們回本鎮(zhèn),兩鎮(zhèn)士兵披甲執(zhí)銳,全副武裝,王式突然命令他們將徐州銀刀等七軍驕兵團團圍住,全部誅斬,一進銀刀都將邵澤等數(shù)千人全被殺死。甲子(二十八日),唐懿宗頒下敕令,徐州原先錄屬于淄青道,自李洧歸附朝廷以來,開始置徐海節(jié)度使名義,到張建封鎮(zhèn)徐州時,因他有威名,并受到寵信重用,特將濠州時,因他有威名,并受到寵信重用,特將濠州、泗州兩州撥歸徐州令轄。當時的用意本來是以徐州來控扼淄青、光蔡兩大鎮(zhèn)。自后賊寇余孽全被消滅,而設(shè)在徐州的武寧使職銜名已相當混亂。現(xiàn)將徐、泗、濠節(jié)度使改為徐州團練使,錄屬兗海節(jié)度使管轄;將濠州歸還淮南道,再于宿州設(shè)置宿泗都團練觀察使;留下將士三千人駐守徐州,其余軍隊都分別錄屬于兗海和宿泗兩鎮(zhèn)。另外仍以王式為武寧節(jié)度使,兼任徐州、泗州、濠州、宿州制置使。并委王式與宦官監(jiān)軍楊玄質(zhì)來分配徐州將士奔赴諸道,分派完畢后,再將忠武、義成兩藩鎮(zhèn)軍隊調(diào)至汴州、滑州,然后分別回歸本鎮(zhèn),王式完成這些任務(wù)后,再到京師匯報。徐州銀刀等七軍士兵逃亡躲藏在外者,可以在一個月之內(nèi)自首,過去的一切不再追究。

  [11]嶺南西道節(jié)度使蔡京為政苛慘,設(shè)炮烙之刑,闔境怨之,遂為邕州軍士所逐,奔藤州,詐為敕書及攻討使印,募鄉(xiāng)丁及旁側(cè)土軍以攻邕州。眾既烏合,動輒潰敗,往依桂州,桂州人怨其分裂,不納。京無所自容,敕貶崖州司戶,不肯之官;還,至零陵,敕賜自盡。以桂管使鄭愚為嶺南西道節(jié)度使。

  [11]嶺南西道節(jié)度使蔡京為政苛刻殘暴,設(shè)用燒紅的鐵烙犯人肉身的慘烈刑法,轄境內(nèi)人民對酷政怨恨萬分,于是邕州軍士將蔡京驅(qū)逐出境,蔡京投奔藤州,假造皇帝的敕書以及攻討使的印信,招募鄉(xiāng)村壯丁及附近州縣土軍,以進攻邕州。蔡京召來的軍隊既是烏合之眾,一接觸敵軍就潰散敗退,根本不能打仗,蔡京只好投依桂州,桂州人對分割桂管巡屬歸嶺南西道領(lǐng)轄的舉動怨恨極深,不肯接納他。蔡京無地容身,唐懿宗頒下詔敕,將蔡京貶為崖州司戶,蔡京不肯往崖州任官;于是擅自回朝,來到零陵,唐懿宗賜他自殺。唐懿宗改以桂管觀察使鄭愚任嶺南西道節(jié)度使。

  [12]冬,十月,丙申朔,立皇子俎佾為魏王,為涼王,佶為蜀王。

  [12]冬季,十月,丙申朔(初一),唐懿宗立皇子李佾為魏王,李為涼王,李佶為蜀王。

  [13]十一月,立順宗子緝?yōu)樘I王,憲宗子憤為榮王。

  [13]十一月,唐懿宗立唐順宗的兒子李緝?yōu)樘I王,立唐憲宗的兒子李憤為榮王。

  [14]南詔帥群蠻五萬寇安南,都護蔡襲告急,敕發(fā)荊南、湖南兩道兵二千,桂管義征子弟三千,詣邕州受鄭愚節(jié)度。

  [14]南詔派遣將領(lǐng)率群蠻族軍隊五萬人入寇安南,唐安南都護蔡襲向朝廷告急,唐懿宗下詔敕調(diào)發(fā)荊南、湖南兩道軍隊二千人,又調(diào)發(fā)桂管應(yīng)募從軍的子弟三千人,到邕州接受鄭愚的指揮。

  [15]嶺南東道節(jié)度使韋宙奏:“蠻寇必向邕州,若不先保護,遽欲遠征,恐蠻于后乘虛扼絕餉道。”乃敕蔡襲屯海門,鄭愚分兵備御。十二月,襲又求益兵,敕山南東道發(fā)弩手千人赴之。時南詔已圍交趾,襲嬰城固守,救兵不得至。

  [15]嶺南東道節(jié)度使韋宙上奏朝廷:“南詔蠻寇必定要入侵邕州,如果急于派軍隊遠征,而不事先派軍保護入邕州的通路。”于是唐懿宗頒下詔敕,讓蔡襲率軍屯駐于海門,放棄交趾,命令鄭愚分別調(diào)派軍隊作防御準備。十二月,蔡襲又向朝廷請求增調(diào)軍隊,唐懿宗下敕令山南東道調(diào)弓弩手一千人前往救援。這時南詔軍隊已圍住交趾城,蔡襲關(guān)閉城門,固守,唐朝救兵不能立即趕到。

  [16]翼王薨。

  [16]翼王李去世

  [17]是歲,末始入貢。末者,吐蕃之奴號也。吐蕃每發(fā)兵,其富室多以奴從,往往一家至十數(shù)人,由是吐蕃之眾多。及論恐熱作亂,奴多無主,遂相糾合為部落,散在甘、肅、瓜、沙、河、渭、岷、廓、疊、宕之間,吐蕃微弱者反依附之。

  [17]這一年,末開始向唐朝進貢。末是吐蕃奴隸的稱號。吐蕃王國每次調(diào)發(fā)軍隊,富室人家多有奴隸隨從,往往一家有奴隸十幾人,所以吐蕃軍隊的人數(shù)眾多。到論恐熱作亂時,奴隸大多無主人,于是自相糾集在一起,合成部落,散布在甘州、肅州、瓜州、沙州、河州、渭州、岷州、廓州、疊州、宕州之間,一些微弱的吐蕃奴隸主反而依附于他們。

四年(癸未、863)

  四年(癸未,公元863年)

  [1]春,正月,庚午,上祀圜丘;赦天下。

  [1]春季,正月,庚午(初十),唐懿宗舉行祀圓丘大典禮;宣告大赦天下。

  [2]是日,南詔陷交趾,蔡襲左右皆盡,徒步力戰(zhàn),射集十矢,欲趣監(jiān)軍船,船已離岸,遂溺海死;幕僚樊綽攜其印浮渡江。荊南、江西、鄂岳、襄州將士四百余人,走至城東水際,荊南虞候元惟德等謂眾曰:“吾輩無船,入水則死,不若還向城與蠻斗,人以一身易二蠻,亦為有利。”遂還向城,入東羅門;蠻不為備,惟德等縱兵殺蠻二千余人,逮夜,蠻將楊思縉始自子城救之,惟德等皆死。南詔兩陷交趾,所殺虜且十五萬人。留兵二萬,使思縉據(jù)交趾城,溪洞夷獠無遠近皆降之。詔諸道兵赴安南者悉召還,分保嶺南西道。

  [2]這一天,南詔的軍隊攻陷交趾,唐安南都護蔡襲的左右侍衛(wèi)全被殺死,他仍然徒步奮力拼殺,身上中了十箭,仍企圖爬上監(jiān)軍的船,船已離岸,于是赴海而死;蔡襲的幕僚樊綽攜帶都護的大印游泳渡過馬門江。荊南、江西、鄂岳、襄州戍邊將士四百余人,走到交趾城東邊臨海的地方,荊南虞侯元惟德等對大家說:“我們沒有船,入海只有死路一條,不如回到城里去與南詔蠻人搏斗,如果每人能以一條命換蠻人兩條命,也死得合算。”于是返回交趾城,從東羅門進入,南詔蠻軍沒用作防備,元惟德等人縱兵廝殺,殺死南詔蠻軍兩千余人。到夜晚晚,南詔蠻將楊思縉才從城內(nèi)的小城出來救援,元惟德等四百余人全部戰(zhàn)死。南詔蠻軍兩次攻陷交趾,被殺和被俘的唐人達十五萬。南詔留下二萬人的軍隊,讓楊思縉據(jù)守交趾城,周圍山洞里的夷人獠人不管是遠是近都歸降于楊思縉。唐懿宗于是頒下詔書,召調(diào)赴安南的諸道軍隊全部歸還,分別派駐嶺南西道進行守衛(wèi)。

  [3]上游宴無節(jié),左拾遺劉蛻上疏曰:“今西涼筑城,應(yīng)接未決于與奪;南蠻侵軼,干戈悉在于道途。旬月以來,不為無事。陛下不形閔以示遠近,則何以責其死力!望節(jié)娛游,以待遠人義安,未晚。”弗聽。

  [3]唐懿宗的游玩宴飲毫無節(jié)制,左拾遣劉蛻上疏諫說:“目前西面有涼州請求建筑城堡,您因游宴應(yīng)接不暇,對筑城的奏議未予裁決,南面有蠻人的侵寇,大批軍隊在道途上奔走調(diào)動。十天以來,不是沒有事情。陛下不在表面上做出憂慮哀憫的樣子,給遠近臣民看,又怎能讓將士們?nèi)ソ畧銎此莱隽Γ∠M菹履芄?jié)制娛樂游戲,等到遠地區(qū)太平無事之后,再行游樂,尚不為晚。”唐懿宗不聽。

  [4]二月,甲午朔,上歷拜十六陵。

  [4]二月,甲午朔(初一),唐懿宗一個接一個地拜謁十六座先帝陵墓。

  [5]置天雄軍于秦州,以成、河、渭三州隸焉;以前左金吾將軍王晏實為天雄觀察使。

  [5]唐朝廷在秦州設(shè)置天雄軍,以成州、河州、渭州三州之地隸屬于它;任命前左金吾將軍王晏實為天雄軍觀察使。

  [6]三月,歸義節(jié)度使張義潮奏自將蕃、漢兵七千克復(fù)涼州。

  [6]三月,歸義軍節(jié)度使張義潮奏告朝廷,稱他自己率領(lǐng)由蕃族、漢族七千人組成的軍隊,收復(fù)了涼州。

  [7]南蠻寇左、右江,浸逼邕州。鄭愚懼,自言儒臣無將略,請任武臣。朝廷召義武節(jié)度使康承訓詣闕,欲使之代愚,仍詔選軍校數(shù)人、士卒數(shù)百人自隨。

  [7]南詔蠻軍侵寇左江、右江地區(qū),逐漸進逼邕州。唐嶺南西道節(jié)度使鄭愚心情恐懼,自稱儒臣沒有將才戰(zhàn)略,請求朝廷任命武臣充任節(jié)度使。朝遷將義武軍節(jié)度使康承訓召到長安,想讓他往邕州替代鄭愚,唐懿宗還頒下詔書,讓康承訓在義武軍中選將領(lǐng)數(shù)人、士兵幾百人,隨同前往赴任。

  [8]中書侍郎、同平章事畢以同列多徇私不法,稱疾辭位;夏,四月,罷為兵部尚書。

  [8]中書侍郎、同平章事畢因為同列宰相中多徇么舞弊,目無法紀,聲稱患有疾病,辭去宰相職位;夏季,四月,唐懿宗罷去畢的相位,任為兵部尚書。

  [9]庚戌,群盜入徐州,殺官吏;刺史曹慶討平之。

  [9]庚戌(十七日),一群盜賊攻入黎州,殺死官府官吏;徐州刺史曹慶將盜賊鎮(zhèn)壓平定。

  [10]康承訓至京師,以為嶺南西道節(jié)度使,發(fā)荊、襄、洪四兵萬人與之俱。

  [10]康承訓來到京師長安,唐懿宗任命他為嶺南西道節(jié)度使,調(diào)發(fā)荊州、、襄州、洪州、鄂州等四道軍隊一萬人,由康承訓率領(lǐng)赴邕州。

  [11]五月,戊辰,以翰林學士承旨、兵部侍郎楊收同平章事。收,發(fā)之弟也。與左軍中慰楊玄價敘同宗相結(jié),故得為相。

  [11]五月,戊辰(初六),唐懿宗任命翰林學士承旨、兵部侍郎楊收為同平章事。楊收是楊發(fā)的弟弟。楊收與宦官首領(lǐng)左神策軍護軍中尉楊玄價攀結(jié)同祖宗親,得楊玄價的內(nèi)助,所以升遷為宰相。

  [12]乙亥,廢容管,隸南西道,復(fù)以龔、象二州隸桂管。

  [12]乙亥(十三日),唐朝廷廢除容管,將其隸屬于嶺南西道,再將龔州、象州二州隸屬于桂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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