貫休,(823~912年),俗姓姜,字德隱,婺州蘭豁(今浙江蘭溪)人,唐末五代著名畫僧。7歲時便投本縣和安寺圓貞禪師出家為童侍。貫休記憶力特好,日誦《法華經》1000字,過目不忘。貫休又雅好吟詩,常與僧處默隔籬論詩,或吟尋偶對,或彼此唱和,見者無不驚異。貫休受戒以后,詩名日隆,仍至于遠近聞名。貫休曾至豫章(今江西南昌)傳《法華經》、《大乘起信論》,“皆精奧義,講訓且勤”,為郡太守王慥所欽重。王慥離職后,新任太守蔣瓌開洗懺戒壇,也請貫休為監壇。
貫休落落大度,不拘小節。曾在通衢大道邊走邊吃果子,旁若無人。乾寧(894-897年)初,貫休開始云游天下。時鎮海軍節度使、潤州刺史錢镠以平定董昌功,升任鎮海鎮東等軍節度使,加銜“檢校太尉兼中書令”。貫休自靈隱寺持詩往賀。賀詩為:“貴逼身來不自由,幾年勤苦蹈林丘。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萊子衣裳宮錦窄,謝公篇詠綺霞羞。他年名上凌煙閣,豈羨當時萬戶侯”。錢镠見貫休賀詩,自然十分得意,但仍感意猶未足。因為這時錢镠的“胃口”已經很大,已不以統轄14州與得封“萬戶侯”為滿足。他想進一步擴大地盤,力圖成為雄踞一方的霸主。于是乎錢镠便傳令貫休,要他將“十四州”改為“四十州”,改后才許相見。貫休對錢镠傲慢待客的態度極其反感,又不滿于錢镠日益膨脹的政治野心,便憤然宣言:州難添,詩亦難改。孤云野鶴,何天不可飛?說罷便拂袖而去。貫休離開越州,到荊州。荊南節度使成汭對貫休還比較客氣,安置他在龍興寺住。過一段時間后,關系便逐漸疏遠。有一年,成汭生日,獻詩祝壽者百余人,貫休也在其中。因為獻詩的人多,成汭無法親自過目,便委托慕僚鄭準品評。鄭準對貫休的詩才非常嫉妒,就給貫休評了個第三,貫休對此很感生氣。貫休除了善于作詩外,又擅長于書法,號為姜休。有一次,成汭向貫休請教書法上的問題,貫休因生日獻詩受辱,正悶著一肚子氣,便借此機會發泄,說“此事須登壇可授,安得草草而言!”成汭聽后也很火,成汭身邊一些人也乘機說壞話,于是乎貫休又被驅逐出江陵,解送公安縣(荊州屬縣)安置。后來,貫休的弟子們勸他入蜀,他便又到了四川。到四川后,貫休向前蜀主王建獻了一詩:“河北江東處處災,唯聞全蜀少塵埃。一瓶一缽垂垂若,千水千山得得來。秦苑幽棲多勝景,巴歈陳貢愧非才。自慚林藪龍鐘者,亦得來登郭隗臺。” 王建為鞏固他在四川的統治,正廣延四方英才。見貫休來蜀,甚為高興。貫休在蜀,先住在東禪寺,后移住新建的龍華道場。王建對貫休十分敬重,頻加賞賜,并加以“龍樓待詔”、“明因辨果功德大師”、“翔麟殿引駕、內供奉”、“經律論道門選練教授”、“三教玄逸大師”、“守兩川僧 大師”、“賜紫大沙門”、“禪月大師”等一系列殊榮稱號,并獲“食邑三千戶”的政治地位。貫休獻王建詩中的佳句“一瓶一缽垂垂老,千水千山得得來”,情景貼切,屬對工整,因此,貫休也常被稱為“得得來和尚”。乾化二年(915年)終于所居,世壽81。
貫休博學多才,《唐才子傳》稱贊他“一條直氣,海內無雙。意度高疏,學問叢脞。天賦敏速之才,筆吐猛銳之氣。樂府古律,當時所宗……果僧中之一豪也。后少其比者,前以方支道林不過矣”。貫休有文集40卷,當時的著名詩人吳融為之序,稱《西岳集》。后貫休弟子曇域重加編輯,稱《寶月集》。貫休以吟詩見長。他的詩雖多為詠物、詠景或與僧俗詩友唱和之作,但也常觸及世事。如他曾作《酷吏詞》以諷荊州節鎮高季興:“……吳姬唱一曲,等閑破紅束。韓娥唱一曲,錦段鮮照屋。寧和一曲兩曲歌,曾使千人萬人哭!不惟哭,亦白其頭,饑其族,所以祥風不來,和風不變?;荣庀屬猓瑬|西南北。”貫休在蜀時,也曾作詩諷刺貴幸:“錦衣鮮華手擎鶻(蒼鷹),閑行氣貌多輕忽,稼穡艱難總不知,五帝三皇是何物?”類似的詩篇在貫休的詩作中還有許多,如他的《富貴曲》,也著力指斥貴豪“太山肉盡,東海酒竭。佳人醉唱,敲玉釵折。寧知耘田車水翁,日日日灸背欲裂”。
貫休之世,天下已亂,但詩人并不因此對國家前途喪失信心,他希望有賢臣良將出來重振朝綱。如他的《陽春曲》:“為口莫學阮嗣宗,不言是非非至今。為手須似朱云輩,折檻英風至今在。男兒結發事君親,須□前賢多慷慨。歷數雍熙房與杜,魏公姚公宋開府。盡向天上仙宮閑處坐。何不郄辭上帝下下土,忍見蒼生苦苦苦”,就批評了“口不臧否人物”的阮籍,表揚了不懼權貴、敢于犯顏直諫的朱云,希望能有魏征、房玄齡、杜如晦、姚崇、宋璟那樣的名臣拯百姓于水火之中。貫休的這些詩確有猛銳之風,非一般詩僧所能比。 貫休不僅善于吟詩,而且精于書法。劉涇的《書詁》曾將貫休書法與懷素、□光、高閑、亞棲等的書法相比美。宋人陳思的《書小史》也說:貫休“工草隸,南土皆比之懷素”。宋人的《宣和書譜》與元人陶宗儀的《書史會要》更稱贊貫休“作字尤奇崛,至草書益勝,嶃峻之狀可以想見其人……雖不可以比跡智永,要自不凡”。據《宣和書譜》記載:宋御府曾收藏貫休草書7件、行書1件。至于民間,更是“世多傳其本”。
貫休還很善于畫畫。宋人黃休復的《益州名畫錄》記述:貫休“詩名高節,宇內咸知。善草書圖畫,時人比之懷素、閻立本”。宋人的《宣和畫譜》和元人夏文彥的《圖繪寶鑒》對貫休的畫也都作了介紹,說貫休最善于畫羅漢像,“其畫像多作古野之貌,不類世間所傳”。貫休曾宣稱:他所畫的羅漢,得之于夢中。蜀翰林學士歐陽炯采其說,作了一首《禪月大師應夢羅漢歌》:“西岳高僧名貫休,高情峭拔凌清秋。天教水、墨畫羅漢,魁岸古容生筆頭。時捎大絹泥高壁,閉目焚香坐禪室?;蛉粔衾镆娬鎯x,脫下袈裟點神筆。高握節腕當空擲,窣窣豪端任狂逸。逡巡便是兩三軀,不似畫工虛費日。怪石安排嵌復枯,真僧列坐連跏趺。形如瘦鶴精神健,骨似犬犀頭骨粗。……休公逸藝無人加,聲譽喧喧遍海涯。五七字詩一千首,大小篆字三十家。唐朝歷歷多名士,蕭子云兼吳道子。若將書畫比休公,只恐當時浪生死。休公休公始自江南來入秦,于今到蜀無交親。詩名畫手皆奇絕,覷你凡人爭是人。瓦棺寺里維摩詰,舍衛城中辟支佛。若將此畫比量,總在人間為第一。” 貫休的畫也流傳于世,宋御府就收藏有貫休畫30幅(維摩像、須菩提像、高僧像、天竺高僧像、羅漢像)。但宋人郭若虛的《圖畫見聞志》卻又記載:貫休所畫的羅漢像,“真本在豫章西山云堂院供養。于今郡將迎祈雨,無不應驗。”此說顯然不可信,但也反映了時人對貫休羅漢像的印象是何等的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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