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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晚年·最后的歲月

  這位德國通訊書記一直在為德國統一、建立德國民主黨的工作因受拉薩爾和施韋澤的阻撓而心中不快。他在發現施韋澤推行的綱領并為俾斯麥的統治效勞非常氣憤,也為自己和恩格斯的“非常政治人物”不能回到祖國而苦悶。他只有寄希望《資本論》和朋友李卜克內西、倍倍爾及國內工聯會的影響力了。

  5月的太陽照耀在倫敦上空,馬克思從英國博物館走出來,他繞道經過市街,正走到國會大廈,這時一個聲音迎面截住了他。

  “老尼克——!”

  這是女兒燕妮在親熱地喊馬克思的綽號。綽號是這一家子在倫敦生活特有的幽默景點。貧窮和苦惱中常能從中尋找到一份輕松。夫人和兒女們常因為丈夫和父親黑得可愛稱馬克思“摩爾”、“老尼克”和“山神”,有的朋友因馬克思黑得嚴峻又親切稱他“雷神”。孩子們把媽媽喚作“媽咪”,把琳蘅叫“尼姆”。女兒們的綽號叫起來特別響亮特別可愛,這都是馬克思的發明了:大女燕妮叫“中國皇帝奎奎”,勞拉叫“卡卡杜”(意思是白鸚鵡),愛琳娜則有好幾個外號:“杜西”、“中國王子古古”或是“矮子阿爾則利希”。這里也可見馬克思同中國潛有一種特有的感情。

  馬克思聽到女兒親熱呼喚,心里已預感到喜事來臨。

  燕妮跳到父親跟前,緊緊抱住他。

  燕妮已經25歲了,她像崇拜偶像似地熱愛父親。她也很快成為倫敦一位政治活動家。燕妮為分擔家庭經濟上的困難,不經得父親的同意就在一個英國人的家里擔任家庭教師。馬克思常在家里接待的兩位國際社會主義活動優秀青年又都被兩位大女孩看中了,燕妮與比利時的優秀青年龍格很要好,前不久勞拉同非洲、古巴的一位常來家里拜訪“國際領袖”的優秀青年保爾舉行了婚禮。馬克思真為孩子們政治上與自己志同道合而有說不出的高興。

  “什么事情?孩子,快說呀!”馬克思說。

  “郵局送來了一個好消息。”她終于說道。“倍倍爾、李卜克內西的愿望在愛森納赫實現了,社會民主黨在代表大會上已經建立,他們決定加入您的國際!”

  馬克思驚喜地站在街心,燕妮見他喜色滿面,注意留意父親內心的活動。一會兒,馬克思突然抱住女兒的肩膀,大步向前走去,一會兒又突然丟下了燕妮,讓燕妮幾乎跟不上他……

  “這件事好,實在太好了!……建立了一個革命黨……我必須聽聽恩格斯對此有什么看法……”

  馬克思迅速來到書房,要給親密戰友寫信。

  寫完信,匆匆署了名,日期:“5月5日”——

  “喲,1868年的今天,正是50歲生日哩!

  馬克思激動不已,他在書房的地毯上走出房間的兩條對角線來……

  “人生半個世紀……”

  他想自己的境況仍然貧困得靠他人接濟過日子……歲月不留人,頭發胡須花白了,身體在熬夜時已明顯沒有了當年的耐力、支撐力……

  他回到書桌上,重又打開去年出版的《資本論》第一卷,把序言的最后幾句話讀出聲來:

  “任何的科學批評的意見我都是歡迎的。而對于我從來就不讓步的所謂輿論的偏見,我仍然遵守偉大的佛羅倫薩詩人的格言:走你的路,讓人們去說罷!”

  馬克思又想起青年時代、大學生時代,回想起《新萊茵報》、革命以及后來的那些年代……

  流亡的歲月是難以忍受的,它帶來了饑餓、貧困和疾病,也帶來了無數的煩惱和可惡的事情。但是他完成了兩件大的歷史性工作:建立了

  “國際”,寫完出版了《資本論》第一卷。50歲的今天又獲悉祖國建立了民主革命黨,并已決定加入國際……

  這時,馬克思像往日熬夜吃了興奮劑一樣的黑臉膛熱騰得赭紅赭紅的。

  他立即伏身寫字臺,翻閱草稿本,繼續寫作、整理他的《資本論》第二卷……

  直到全家人和有心的朋友在家里張羅給他祝賀生日他才很不樂意地站起身來。

  燕妮今天給馬克思破了例,讓他痛快喝葡萄酒、抽煙,讓他盡興……

  梅特蘭公園的莫丹那一號別墅,熱鬧過后,書房里的燈光又是通宵長明……

  聽說恩格斯要離開曼徹斯特,離開歐門——恩格斯公司到倫敦來住,馬克思高興得整日哼著小調。他近日放下了一切工作為恩格斯找合適的住宅。

  1848年革命失敗后,他們不得不分離,兩位最好的朋友已經遠離將近20年了。為了生計、也為了革命而分離,為了友誼、為了革命又要朝夕相處了。

  馬克思和恩格斯都具有鮮明而突出的個性,外貌、氣質也各有不同。

  恩格斯特別注意儀表,總是精神抖擻,衣著整潔,總像普魯士軍隊里當志愿兵時準備參加閱兵典禮似的,一套衣服無論怎么舊也保存、折疊、穿出來新的一樣,平時省吃儉用,決不亂花一個錢。

  恩格斯熱愛學習,他對各種知識都發生興趣。革命失敗后,他乘帆船取道從熱那亞到英國去,他利用這個機會學到了航海知識,每天在船上記日記,記錄太陽的位置、風向、海潮的變化。最先吸引恩格斯的是語言學和軍事藝術。普法戰爭更引起了這位軍事戰略家的注意,他每天注視作戰雙方的軍隊,而且從他在《派爾——麥爾新聞》發表的論文中可以看出,他經常預測德軍參謀總部的戰略部署。色當戰役的前兩天,恩格斯就預言拿破侖軍隊將被包圍。這些預言引起了英國報刊的極大注意,因此,馬克思的大女兒燕妮送給他“將軍”的綽號。

  恩格斯能說20種語言,并還注意研究他所到地方的方言,為了使和他通訊的對方高興,他常故意把對方語言的方言寫進信里,曾用俄文、法文、波蘭文等文種給當地友人寫信。收集方言通俗作品更是他一種業余愛好。

  沒有一種知識不是恩格斯感興趣的。一次,因為住在他家里的弗賴貝格爾夫人當時正在準備醫學考試,他也很有興致地閱讀起產科醫學書籍。馬克思曾指責他,說他為了個人的愛好去研究許多科目,分散了精力,“沒有考慮到為人類工作”。恩格斯也笑說馬克思:“我倒很樂意燒掉那些關于農業情況的俄文書刊,這些書多年來使你不能寫完《資本論》!”

  馬克思稱恩格斯是一本“百科全書”。但恩格斯卻絲毫沒有關在書房里的學者氣,他是一位好動的勇敢的“騎手”。生活上卻像一位老處女那樣有條理。他把什么東西都抄錄整理保存下來。工作起來,反應敏捷,速度驚人而有條不紊,在他那寬敞而明亮的工作室里,靠墻的地方擺滿了書柜,地板上沒有一片紙屑,而書籍,除了放在書桌上的十來本之外,都放在應放的地方。一個學者的工作室倒像一個客廳。

  恩格斯是一個較好的戰略家卻不是一個優秀的指揮員。馬克思的組織才能不能不為恩格斯所佩服、傾慕。在馬克思離開《萊茵報》時總讓恩格斯代替他的領導職務,雖然恩格斯在編輯部才氣橫溢,可恩格斯還是不像馬克思那樣享有很高的威信。有一次馬克思從維也納回來,恰好碰上編輯部內部鬧糾紛,恩格斯感到很棘手,當時,關系非常緊張,似乎只有決斗才能解決問題了。馬克思的到來,什么問題都很快就和解了,恩格斯稱他生來就是一個天才的領導人,就連在他非專長的事情上也能博得大家的完全信賴。沃爾弗在曼徹斯特病危的時候,醫生認為他已經沒有希望了,但是恩格斯和其他沃爾弗的朋友們都絕不相信這個冷酷的判決,他們異口同聲地說應當馬上打電報請馬克思來聽聽他的意見再作決定……

  這兩位極好的朋友也有意見不一致的時候,但盡管一時爭執的臉紅耳赤,過后誰都不留在心中。一次他們為阿爾比教派的問題爭論了好幾天。當時馬克思正在研究中世紀猶太教和基督教財政學家的作用。為了取得一致的意見,他們在下一次見面以前都各自要仔細地思考爭論的問題。對他們來說,任何對他們的思想和著作的批評都不及他們彼此交換意見那樣意義重大,馬克思稱贊恩格斯博學,思想靈敏,恩格斯對馬克思的分析和綜合能力深表贊嘆。

  看起來,恩格斯外表顯得“騎士”般輕浮,其實他是非常持重的人。就連整天同他打交道的商人也認為他只不過是一個善識醇酒美味和談鋒甚健的人物而已。恩格斯卻不輕易在不投機人的面前表露自己的學識的,馬克思稱他是一個歐洲最有教養的人。

  恩格斯本人治學的態度非常嚴謹,但他卻屢次為馬克思那種審慎的學習態度而煩惱,因為馬克思無論說一句什么話,提出一個什么問題,不再三用不同的方法證明是不輕易提出來的。

  就是這么一對愛好、性格、長相各不相同而志同道合的朋友,留下了人類友誼的絕話。

  希臘神話中有關于達蒙和芬蒂阿斯珍貴友誼的傳說,中國歷史上也有關于鮑叔牙義薦管仲和鐘子期與伯牙知音的佳話。然而,人們千百年來口頭上和筆墨下傳頌的這些動人的友情,在馬克思和恩格斯的革命友誼面前,都不過是幽幽光火于燦燦陽光,全都顯得那么黯談!

  為了讓馬克思在反動年代里能比較順利地繼續進行科學研究和從事革命活動,恩格斯作出了巨大的自我犧牲。1850年11月他回到曼徹斯特父親的公司,重新同他一向厭惡的“鬼商業”打交道。從那時起,20年仿佛過著兩重不同的生活。從上午10時到下午4時他是商人,職務主要是用幾種文字為公司起草與國外來往的信件并出入交易所。為了接待商界的熟人,他在市中心區設有一處專用寓所,而城郊的那所小房子,只有他那些政治上和學術上的朋友才能登門。恩格斯的夫人是愛爾蘭人,她是一位同燕妮一樣熱情的愛國者,當時在曼徹斯特住著許多愛爾蘭人,她始終和她的同胞保持著聯系;她對恩格斯的一切革命秘密活動非常熟悉,不少愛爾蘭芬尼亞社社員把恩格斯家當作避難所,有一個被押赴刑場的芬尼亞社社員的領導人就是由恩格斯夫人的幫助才得以從警察手中溜走。只有到了傍晚,恩格斯才擺脫商業,回到自己的小房子里成為自由人。20年里的兩重人兩重生活,他心甘情愿地給自己套上了這副可憎的枷鎖,為此可以在經濟上給馬克思一家盡可能的援助。

  開始時他只能不定期給馬克思寄去幾個英鎊,后來他每月、甚至每周定期匯款給馬克思,若干年后,恩格斯成為“歐門—恩格斯”公司的股東,不斷把大筆款子寄往倫敦,使馬克思在最困難的時候免于挨餓,在生活稍有改善時更加安穩地工作。

  不久,恩格斯去營業所時忍不住高興地喊道:“最后一次了!”他揮舞著手杖,唱著歌回到家里,同親友們一起過節一樣地慶祝,自己最后擺脫了這種可惡的生活。因為恩格斯終于與公司達成了協議,讓他拿走一筆款子,足以保障他自己和馬克思全家今后起碼的生活開支。

  風華正茂的恩格斯能如此平靜地忍受他最討厭的生意經達20年之久,這“不僅是為了幫助朋友,而且是為了保存黨的最優秀的思想家”。馬克思非常理解恩格斯友誼的分量和價值,他在信中無不讓恩格斯反覺自己慚愧,有時激動得流出淚來。

  恩格斯堅持白天在營業所里安分多受些苦役,為馬克思一家多掙些錢來,晚上又把大部分時間用來幫助馬克思。馬克思當時還不能用英文熟練地寫文章,他給《紐約每日論壇》寫的德文通訊稿全部由恩格斯譯成英文。為了趕上郵船班子,及時把稿件寄到美國,恩格斯常常連夜把馬克思的文稿翻譯過來,有時還要對文章進行修改,最后親手在深夜里把它送交郵局寄出。恩格斯1852年10月14日在給馬克思的信中說:“要替你翻譯全篇文章,我的身體不行。我是今天早晨收到文章的。整天在辦事處,腦袋都忙昏了。今天晚上七八點喝完茶才把這篇東西讀了一遍。然后動手翻譯。現在是11點半,我譯到文章自然分段的地方,并把譯好的這一部分寄給你。12點文章必須送到郵局。……其余部分將很快譯完,下星期你經南普頓把這部分寄出,或者在星期五寄出,同時你應該把你下一篇文章寫完。”后來馬克思雖然已經能夠用英文流暢地寫出通訊,但恩格斯為了讓馬克思有更多的時間專心致志研究政治學,早日結出豐碩的成果,干脆代替馬克思給《論壇報》寫了大量文字,他根本不顧自己可能在學術上取得更大的成就,全心全意為馬克思進行研究工作創造一切條件。馬克思對恩格斯的這種高尚的自我犧牲精神深為感動和不安,他在信里對恩格斯說:“我的良心經常像夢魔一樣感到沉重,因為你的卓越才能主要是為了我才浪費在經商上面,才讓它們荒廢。”

  馬克思和恩格斯雖然長期兩地分離,但他們的心卻是息息相通的。頻繁的通信是聯系他們的紐帶。在這20年間,他們來往書信1300多封。信中探討哲學、經濟、歷史、軍事、政治等方面的各種問題。

  馬克思自從和恩格斯交往后,他所有的著作和文章,沒有一篇不經過恩格斯閱讀就發表,沒有一篇不征求恩格斯的意思就付印,馬克思在各個領域的研究科目上總要聽恩格斯的意見才最后作出結論。馬克思曾對恩格斯說:“我對一切事物的理解是遲緩的,……我總是踏著你的腳印走。”但恩格斯認為“馬克思是人類的天才,而我們最多只是能者”。他始終謙遜地自稱是“第二把提琴手”,“我高興有像馬克思這樣出色的第一小提琴手”。

  他們的風貌、氣質和個性雖各具一格,可思想、感情和志向完全融為一體。在政治風浪中并肩戰斗,在科學煉爐里切磋互勉,在人生的坎坷道路上彼此激勵。馬克思在不幸的時刻,把恩格斯的友誼看成是人生最大的慰藉。在他痛失愛子之后寫信給恩格斯:“在這些日子里,我之所以能忍受這一切可怕的痛苦,是因為時刻想念著你,想念著你的友誼,時刻希望我們兩人還要在世間共同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而恩格斯在他的夫人去世時也只有馬克思能為他分憂,馬克思寫信給他說:“回答吧,老伙計,如果你心里有什么疙瘩,那就像個男子漢那樣坦率地說出來;你要相信,世上沒有一個人這樣真心地關切你的憂樂,除了你的摩爾。”這種肝膽相照、親密無間,恩格斯幫助了馬克思在反動年代里頂住了惡流,沿著崎嶇的陡坡登上科學的頂峰。

  1870年9月20日,恩格斯終于遷到了倫敦的瑞琴特公園路的寓所,從這里到馬克思住的梅特公園路只要步行10分鐘就夠了。每天下午一時左右,他就到馬克思家里來,如果天氣晴朗,馬克思的興致又很好的話,他們就一起到漢普斯泰特荒阜去散步。如果由于某種原因不能出外散步,他們便在馬克思的工作室里,各自沿著一條對角線走來走去,接連談上一兩個小時。

  由于馬克思的建議,恩格斯在遷居倫敦后,馬上就被選進國際工人協會總委員會。他首先當比利時的通訊書記,不久又當了西班牙、意大利、葡萄牙和丹麥的通訊書記。

  恩格斯逃出了他辦事處那“埃及式的囚禁”以后,正如他寫給母親信中所說的那樣,感到“已經完全變成另一個人了,年輕了10歲”。

  他們的友誼都日漸影響了全家大小。馬克思的女兒也就成了恩格斯的孩子了,燕妮三姐妹都把“將軍”當作了第二父親。連琳蘅這位馬克思的朋友和管家在馬克思逝世后也把對馬克思一家的友愛轉移到了恩格斯家。

  1894年,恩格斯將自己的遺產的遺囑告訴勞拉和杜西,他把自己的遺產分為三份,勞拉和杜西各得一份,第三份留給已不在世的小燕妮的孩子們——“……你們可以按照你們對孩子的道義感和愛去安排使用。”

  連日來,馬克思心里非常高興。恩格斯搬來倫敦前不久,馬克思起草的國際工人協會總委會關于普法戰爭第二篇宣言于9月9日正式通過發表。

  宣言揭穿了普魯士政府的侵略意圖,揭露它為吞并別國領土辯護的虛偽借口;明確地規定了德國工人階級的國際主義任務:反對政府吞并法國領土的企圖,爭取同法國光榮和約,承認法蘭西共和國;指出法國工人階級當前的斗爭任務,不是馬上推翻臨時政府,而是以積極的態度執行自己的公民職責,保衛共和國;法國工人階級要吸取法國大革命以來人民受資產階級欺騙的歷史教訓,正確處理民族矛盾和階級矛盾的關系,“不是應該重復過去,而是應該建設將來”。

  1870年10月31月和1871年1月22日,巴黎工人兩次舉行起義。

  1871年3月18日清晨,巴黎終于被“公社萬歲”的雷鳴般的口號驚醒了。

  巴黎城到處敲打警鐘,武裝的和非武裝的工人向政府推進,政府軍隊逮捕了他們的將軍,并且與工人們聯合起來。

  政府大廈被占領了,紅旗——自由的旗幟——立即在市政廳的上空飄揚。無產階級第一次奪取了政權!

  消息傳到倫敦,群情振奮,國際總委會的委員人人都十分高興,舉杯相慶。

  馬克思焦急地注視著巴黎城內的事件。

  但是公社領導得意忘形,最終沒有認真考慮馬克思的忠告。他們只局限在巴黎,沒有向凡爾賽進軍,未能在反革命利用時間積聚反革命力量之前消滅反革命勢力。

  由于普魯士——德意志占領軍的阻擋使巴黎同外省隔絕,革命軍處于梯也爾軍隊嚴實的包圍之中。俾斯麥釋放了10萬名戰俘,以增長梯也爾軍隊的力量去打擊公社。

  在拉雪茲公墓的最后保衛戰中,公社戰士們高呼“公社萬歲”的口號在槍林彈雨中一個個倒下……

  勝利的資產階級向無產階級進行殘酷的報復。劊子手加利菲槍殺了2萬名手無寸鐵的男人、婦女和兒童。

  巴黎公社社員英勇戰斗了72天,人類第一個年輕的無產階級人民政權被殘殺在血泊中。

  反動派勝利了。普魯士國王威廉一世在凡爾賽宮的鏡廳舉行德皇加冕典禮,通過掠奪戰爭而成長起來的普魯士軍國主義國家把它的影響擴大到了全德意志境內。德國被“普魯士”化了,并且變成了一個獨一無二的兵營。

  的確,新的德意志民族國家對于以前不統一的德意志聯邦來說是前進了一步,現在為資本主義迅速發展開辟了自由的道路,德國工人在資本主義競爭、兼并的大工業企業中從此也強大起來。馬克思、恩格斯的學說在歐洲革命斗爭最前線的德國工人中廣泛傳播。

  面對巴黎公社的勝利和失敗,面對德國的新的希望,馬克思深信公社原則是永存的,是永遠消滅不了的。

  1871年5月下旬,正當巴黎人民抗擊凡爾賽政府軍隊的進攻進入高潮的時候,馬克思就已經預感到公社將要失敗。他在5月23日總委會上的發言就擔心了這個結局的到來。但他卻不為失敗而沮喪,而是為無產階級完全有能力打碎舊的國家機器的偉大成功的嘗試而欣慰。

  根據馬克思的提議,起義剛過10天,總委會同意由馬克思起草一個面向全世界關于斗爭總趨向的宣言。

  馬克思用一個半月時間趕寫出初稿、二稿和最后定稿。

  《法蘭西內戰》用大量事實揭露法國反動政府賣國投降和挑起內戰的經過和實質。揭露資產階級反動政府主要成員的丑惡面貌和骯臟歷史,使人們認識到資產階級反動政府采取對外投降對內鎮壓的政策決不是偶然的。

  馬克思詳細敘述了巴黎人民起義的經過和起義失敗的主要經驗教訓。他指出,起義勝利后,巴黎人本應乘勝追擊,擴大戰果,不使敵人有喘息之機,但是領導這次起義的國民自衛軍中央委員會卻沒有這樣做,終于結下了惡果,使敵人東山再起,卷土重來。

  馬克思在《法蘭西內戰》中發展了無產階級專政的學說,他首先分析了法國資產階級國家機器演變發展的歷史,說明資產階級國家實質上是少數剝削者壓迫多數勞動者的工具。資產階級國家的政權形式可以變來變去,多種多樣,但萬變不離其宗,不過是統治權從一個集團手里轉到另一個集團手里。而在這個過程中,倒霉的是勞動人民,國家機器的每一次變動,結果只能是對人民的更加兇惡的奴役。因此,對于無產階級和整個勞動人民來說,不能把奴役他們的國家機器當成解放他們的工具來使用。無產階級要獲得解放,“不能簡單地掌握現成的國家機器,并運用它來達到自己的目的”的,而必須摧毀它,打碎它。

  馬克思在1871年5月30日,即巴黎公社最后一個街壘被梯也爾軍隊攻占后的第三天,在總委會上宣讀了這份氣勢磅礴的宣言,聲討了梯也爾政府勾結俾斯麥殘酷鎮壓巴黎公社的罪行,熱情地頌揚了巴黎勞動人民在強敵面前視死如歸、英勇不屈和自我犧牲精神,并且深刻闡明了巴黎公社的偉大意義。《宣言》得到了與會者的一致贊同和批準,并立即在倫敦用英文印成小冊子發表。宣言發表后不到2年時間,它被全文或部分譯成德文、丹麥文、法文、佛蘭芒文、荷蘭文、意大利文、波蘭文、俄文、塞爾維亞克羅地亞文和西班牙文,發表在歐美許多國家的報刊雜志上,或以單行本形式出版。宣言成為了馬克思所有著作中在短時間內流傳最廣出版數量最多的一部著作。

  國際總委會發表《法蘭西內戰》是公社失敗后采取的第一個重大行動。正當各國資產階級、反動報刊和歐洲各國政府利用公社的失敗,對國際工人協會和公社參加者大肆進行誣蔑誹謗的時候,總委會在這樣的時刻公布宣言,宣布自己的嚴正立場,擁護公社的一切活動,伸張了正義,提高了國際威望,促進了公社參加者內部各派以及各國工人和公社參加者之間的革命團結。

  公社失敗后,梯也爾政府對公社參加者和巴黎的無辜平民進行了慘無人道的迫害和鎮壓,數以萬計的人在白色恐怖下不得不暫時遠離祖國,流亡他鄉。

  6月6日,梯也爾政府把公社運動徹底鎮壓后,又趾高氣揚地向歐洲各國發出通告,說國際工人協會是公社的策劃者和后臺,要求各國政府協同一致地同國際工人協會作斗爭,直至把國際完全消滅。

  這樣,馬克思和國際總委會同時面臨著緊迫任務:揭露梯也爾政府的謊言和誣蔑,反對各國政府的迫害,積極援助公社失敗后幸存的流亡者。

  馬克思及時組織了營救公社流亡者國際救濟委員會,女兒燕妮擔任這個委員會的秘書。他們募捐錢物,想法搞護照,美國等各地工聯會協同配合營救出大批公社社員。

  1871年夏天,得以回到倫敦的公社社員歐仁·鮑狄埃,隨身帶著一首在流亡期間寫下的詩。一年以后,這首詩被譯成了多種文字——成了在馬克思、恩格斯指引下英勇斗爭的國際無產階級贊歌,成了向全世界的被壓迫者和被剝削者發出的激動人心的號召:

  醒來吧!全世界忍饑挨餓,受盡折磨的人!
  你們要用暴力,
  來廢除那炙手可熱的律令!
  醒來吧!奴隸們!
  去跟壓迫者算賬!
  再也不能永遠赤貧!
  成群地沖上去吧!非擁有一切不行!
  聽!號角已經吹響!
  起來,進行最后的搏斗!
  國際工人協會,
  在為人類應得的權利而斗爭!

  從普法戰爭以來,馬克思一直是在高度緊張和極度疲勞之中度過的。既要從事緊張的理論創作活動,一面校訂《資本論》法譯文版,一面為《資本論》第二卷、第三卷積極作準備,他還要負擔繁重的國際領導工作,整天忙得不可開交。尤其是國際領導工作:除了出席總委會每周在拉脫本廣場舉行的例行會議,為總委起草文件、宣言外,還要處理各種復雜矛盾的問題,答復大量的來信,參加在自己家里或恩格斯家里舉行的總委會常務委員會議。常務委員會議有時開的時間很長,從下午4點到第二天凌晨2點,一開就是9個小時。為了擺脫一些日常事務,早日實現國際組織期待的《資本論》全部面世,他在恩格斯搬來倫敦后,主動把國際領導工作的重心轉移到恩格斯身上,并于1872年國際海牙代表大會上實現了自己的愿望,馬克思辭去了國際領導職務。國際總委會也從倫敦遷往紐約。

  海牙會議,馬克思54歲,恩格斯52歲了,德國工人民主黨領導人李卜克內西和倍倍爾以及其他許多先鋒戰士卻把他們倆看作是理論和實踐方面德高望重、能解決一切問題的兩位“老人”,并常把他倆尊稱為“二老”。

  長期的勞累,嚴重損害了馬克思的健康。這位54歲的倫敦“老人”也確實早見衰老了,烏黑的頭發和鬢須明顯花白了,只有上唇胡須還依然烏光發亮而顯出其爍精神來。

  過度使用腦力而引起的劇烈頭痛和嚴重失眠常使他不得不中斷工作。在醫生勸導下,馬克思曾到幾個療養地作過短期療養,但效果不大。為此醫生不得不限定他的工作時間,每天不得超過4小時。不能盡情工作,這對馬克思來說是極大的痛苦。1873年底,馬克思臉部等處又長了許多癰,動了手術;不久,原先沒有痊愈的肝病又急性發作,使馬克思幾乎完全喪失了工作能力。醫生堅持要馬克思到離倫敦較遠的卡爾斯巴德(現名卡羅維發利)去療養,因為那里的礦泉水對馬克思恢復肝的功能和治療過度疲勞的神經系統會有療效。

  卡爾斯巴德是一個景色幽美、氣候宜人的療養勝地,在它的城保山街,有一座較豪華的旅館“日爾曼尼亞旅館”。1874年8月19日,在旅館登記簿上,出現了一個“食利者查理·馬克思”的名字。這就是馬克思為了迷惑奧地利警察而用的化名。

  自從《共產黨宣言》發表后,特別是經過了國際的10年斗爭,馬克思的名字已經響徹整個歐洲。在統治階級的眼里,它“惡名昭著”,已成為危險可怕的代名詞,必欲去之而后快。馬克思深知這一點,為了能安安靜靜地養病,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就用了“食利者查理”這個化名,并在生活上保持了“顯貴的外表”。盡管如此,十多天后,馬克思的行蹤仍為反動派知曉。8月30日,維也納的一家報紙《噴泉報》披露了“國際的多年的領袖馬克思和俄國虛無主義者的首領,即波蘭拉特伯爵,一起到卡爾斯巴德療養來了。”但馬克思已經繳納了療養稅,又沒有其他把柄可抓,奧地利政府一時也對他無可奈何。

  馬克思按計劃在卡爾斯巴德療養了一個多月。他與愛琳娜嚴格遵守醫生規定的生活制度,每天定時起床,定時到各自的礦泉去喝礦泉水,定時進餐、散步、就寢。生活有規律,玩得也愉快。馬克思是一個很使人喜歡的旅伴。他總是那么風趣幽默,興致勃勃,他的歷史知識非常淵博,每到一個新游覽的地方他都能把這個地方過去的情形描繪得比與他同路人見到的更生動。

  經過療養,馬克思的病情大為好轉。1874年9月21日,馬克思返回倫敦。在返回途中,又在德累斯頓、萊比錫、柏林和漢堡停留了兩個星期,作了些補充的治療,并且會見了德國社會民主黨的一些領導人和活動家,商談了一些黨內事務和同拉薩爾主義作斗爭的問題。

  1875年和1876年,馬克思曾兩次去卡爾斯巴德療養。每次療養都能收到一定療效,對健康的恢復有所幫助。1877年他本來打算再去一次,但聽說奧地利政府可能不讓他在境內停留,這樣他就可能白花旅費,只好放棄了這個打算。這對他的健康無疑是一個不小的損失。

  1874年馬克思從卡爾斯巴德療養地回來后不久,接到德國李卜克內西和其他國家工聯會領導人的工作匯報信。獲悉國際總委會遷往紐約后,各國資產階級政府加緊迫害和巴枯寧分子從內部搞分裂,這個作為歐美工人運動首腦機關的作用在日趨減弱。

  這時的馬克思雖然已從國際工人協會領導組織中退下來成為了真正的“倫敦老人”,但他在國際的威望已無須組織職務形式上的附加影響,他依然是國際工人協會中德高望重的“老人”。對國際,馬克思回答說:

  “這種形式上的聯盟不僅不必要而且也不可能存在下去。”

  根據馬克思的建議,國際工人協會于1876年7月15日在美國費拉德爾非亞城舉行最后一次代表會議,通過宣言,宣告解散。宣言說:“由于現代歐洲政局所引起的種種原因,我們解散了《國際》的組織;但是我們看到組織雖然解散,組織的原則卻已得到整個文明世界進步工人的承認和擁護。讓我們給我們的歐洲工人同志一些時間來加強他們本國的組織,毫無疑問,他們很快就能拆除把他們同世界其他地區的工人隔絕開來的籬障”。

  在國際解散之后,倫敦“二老”始終同革命運動連結在一起,他們“團結各國無產者的作用也沒有停止,相反他們作為工人運動的精神領導者的作用,可以說是不斷增長的。”歐美一些國家的無產階級陸續建立起自己的階級組織:1875年,葡萄牙著手籌建社會黨;1876年,美國各個社會主義小組聯合成為工人黨;1877年,瑞士社會民主黨宣布成立;接著,捷克斯洛伐克、墨西哥、比利時、法國、西班牙、阿根廷等國先后建立起工人階級自己的政黨,革命形勢出現了新的發展。

  在歐洲大陸國家中,俄國也是“二老”密切注意的一個國家,馬克思在巴黎公社十周年時斷定,俄國革命的發展,“雖然也許要經過長期而激烈的斗爭,最終肯定要導致俄國公社的建立”。

  經過幾十年艱苦卓越的斗爭,馬克思還雖然只能經歷那個由巴黎公社開始的新時代的初期,然而,“二老”已看到了他們和國際工人協會播下的種子已經發芽了。馬克思的思想已經在愈來愈多的國家內生根。這些思想已開始被群眾所掌握而變成一種物質和精神合力,世界上沒有哪種政權能夠忽視它。1871年倍倍爾和李卜克內西把馬克思的畫像同朱澤培、加里波第及維克多、雨果的肖像一起在萊比錫春季博覽會上展出。李卜克內西寫信給馬克思說:“雖然你自己不爭名,可是你畢竟逐漸地成了‘當今的英雄’。”

  1872年,為了德國的需要,必須準備出《資本論》的修訂再版了,計劃印3000冊。人們對《資本論》的興趣在不斷地增長。1871年4月,馬克思又收到李卜克內西的信:“德國全國各地都在根據你的《資本論》作關于剩余價值和標準工作日的報告。在工作日問題上將進行一次群眾運動。”這些以及諸如此類的消息,使馬克思和燕妮深深感到,他沒有白費氣力,她也沒有白白過了多少年貧窮日子,工人們在為一個沒有剝削沒有壓迫的社會制度而斗爭時正學著把《資本論》當做進攻武器……

  “老人”的心真是得到了最高的獎賞。

  朋友們一再催促馬克思快點完成《資本論》的后面幾卷。這雖然符合他本人的心愿,但是卻困難重重。校訂工作是不能不做的,更重要的是對各國的工人革命運動的指導。

  馬克思病情日趨惡化。他在1872年以后的幾年里頂住疾病的侵擾,還斷斷續續地撰寫《資本論》第二三卷的草稿,只要感覺到自己一有點好轉就把精力用于《資本論》的研究上。

  在晚年,馬克思研究的科目之多和使用過的材料之浩瀚是同樣驚人的。僅僅在俄國統計學方面,他所閱讀的書籍,恩格斯就能給他開列出一大堆,其體積超過2立方米。馬克思為寫作《資本論》,他研究了財政金融、農業史和農業學方面的所有重要現象,此外他還研讀了地質、生理和數學方面的許多書籍。

  直至1878年,馬克思已是花甲之年了。他的學習勁頭仍不減當年。從這年起至逝世前,他專心系統地鉆研代數學,研究并摘錄了拉克魯瓦、麥克曾林、歐勒、波茨的論文,還在專門的筆記本上寫了大量的札記。

  他還仔細研究了古典數學家笛卡兒、牛頓、萊布尼茨等人的著作,繼續探討60年代就已開始的數學分析,閱讀了數學分析和高等代數方面的許多大學教科書,研究了并摘錄了索里、布沙爾拉、欣德、霍爾、赫明等人的著作。

  80年代初,馬克思在學習和研究的基礎上寫了《論導函數概念》、《論微分》等論文。這時恩格斯正在寫作《自然辯證法》,為此馬克思把《論微分》獻給了恩格斯,他在存放手稿的袋封上寫著:“給弗雷德”。

  恩格斯看了馬克思寫的論文和札記,發現他數學方面也很“精通”,也有其“獨到的發現”。

  馬克思除了撰寫《資本論》二三卷的初稿外,70年代、80年代的著作、書信及談話始終貫串為人民民主權力、為民主德國共和國而斗爭的一條紅線。倫敦“二老”身居異國念念不忘祖國,不忘家鄉人民的最后解放,德國工人民主黨領袖與晚年的馬克思也一直保持密切的聯系。早在1871年8月,李卜克內西把自己新生的兒子就起名“卡爾”以紀念馬克思這位“倫敦老人”。對此,兩名身處祖國內外的德國工人革命運動主要領導人也共同承擔了對“卡爾”的輔導之責。當時的李卜克內西和倫敦“二老”誰都沒想到這個男孩有一天會成為共產主義事業的智勇雙全的接班人!

  燕妮病了,病了很久,年輕的豐潤、漂亮瘦得只能依靠想象了,她的病一直沒有得到確診。1880年以來常臥床不起,懷疑是肝癌。

  馬克思去卡爾斯巴德的礦泉療養地被反動政府切斷了。1878年以后,身體也經常出毛病。完成《資本論》二三卷才真正成為這對老夫妻的醫病“良藥”。

  馬克思的頭發已白過了脛窩的發梢,連在鬢發和下巴胡須上,孫子們也再找不出一根黑絲來,上唇的胡須也開始花白。馬克思更加“黑”、“白”分明了,但從外表的剛毅、頑強,絲毫還看不出這位“雷公神”老人身上包裹著多種病痛。

  那頭上雪白的一朵云,又匆匆飄去了英國博物館……

  一天,天色昏暗,燕妮覺得身體特別不舒服。琳蘅坐在她的床頭,給自己寵愛的“外孫”織小襪子,她一針一線、一心一意無私地為這個圣潔的家庭編織著歡快,從不留意和后悔自己已蒼蒼白發。這時她編織的是同恩格斯和這一家大小一樣的為燕妮的焦慮和不安。她替燕妮病情難過,更為燕妮一旦不測擔心會給馬克思這位國際首腦人帶來絕望。

  燕妮在沉思遐想,臉上的顴骨讓她脫了美貌,然而病痛也掩飾不住她不時漾出的輕盈、溫柔的微笑。

  “知道我在想什么嗎?尼姆?”

  “想的是早日恢復健康唄。”琳蘅回答她。為了掩飾內心的不安便又大聲地咳嗽起來。

  “不,琳蘅,咱們還有什么可以互相哄騙的呢。難道你是那種多愁善感的人嗎?你是個非常堅強的人,但還要更加堅強。當我不在了的時候,你應該去扶助可憐的摩爾。他在許多日常瑣事方面,不是簡直像個大孩子嗎?這對他來說是一場可怕的考驗哪。我非常擔心他是否能經得住。你和恩格斯要幫他堅持下去。唉,不要這樣大聲的擤鼻涕啦。我們不談后事了。你知道,琳蘅,我今天一直在回想摩爾以前贈給我的詩。他從來不是個好詩人,不過,他把多少真摯的情感傾注在詩句里啊!”

  “他過去和現在愛你,將來也永遠愛你。”琳蘅說。“我也是這樣,我親愛的燕妮,不過我倒很想見著一個竟連馬克思夫人這樣的婦女都不愛的人呢!”

  “這就是瞎說了。好了,好了,別生氣,卡爾還需要我,你和孩子們,還有其他一些人都需要我,我絕不想死。絕不。我要活下去,你相信我吧。”

  這時,燕妮從枕下拿出手抄詩的小本子,琳蘅把床頭柜上的燈挪近一些,她倆就又像年輕時又在威斯特華倫家讀起19歲的青年馬克思獻給燕妮的幾首十四行詩來——

  跟丈夫在一起的時候,她時常取笑這寫得不怎么樣的詩歌初作。

  “粗糙的作品。演說術式的、軟弱無力的論說。”馬克思談到自己的詩時,總是這樣說。

  “然而,這里面燃燒著多么強烈的愛啊!”燕妮又在心中暗自反駁他的看法。

  燕妮!笑吧!你定會覺得驚奇:

  為何我的詩篇只有一個標題
  全部都叫做《致燕妮》?
  須知世界上唯獨的你
  才是我靈感的源泉,
  希望之光,慰藉的神
  這光輝照徹了我的心靈,
  透過名字就看見你本人。
  燕妮這名字——個個字母都神奇!
  它的每個音響都使聽覺著了迷,
  它的音樂,借助金弦三角琴,
  委婉的音響,隨處向我唱吟
  像玄妙的神話里的善神,
  又宛如春宵月色蕩波心。
  ……

  燕妮靠在枕上,半閉起眼睛。她覺得那么虛弱,好像她的血管全都已暴露出來,生命如同血液一樣從全身流出。愛人的十四行詩在記憶中濤聲般地鳴響,她傾聽著,微笑著……

  1881年7、8月間,馬克思左右不離地在妻子身旁照料,他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寫作。為了讓她快活些,馬克思陪著她到法國看著大女兒和幾個外孫。回到倫敦時,燕妮已筋疲力盡了。

  回倫敦不久,由于焦急和失眠,體力消耗過度,馬克思也病了。

  去了女兒家,回來又從德國傳來好消息。燕妮特別愉快和高興。讀者要求印行《資本論》第三版。在英國的一個著名刊物上,前所未有地登載著一篇文章,頌揚馬克思為卓越的科學家和社會主義思想家。10月底的一次令人興奮的選舉結果,再次證明,即使在反動政府非常法的壓迫之下,德國工人運動仍然在不斷地進行,工人們愈來愈理解馬克思的學說了。

  這天早晨,馬克思也突然覺得自己好多了,能自行走到燕妮的房間里去。

  抱病的老夫妻為喜訊擁抱,相互吻著對方都已枯槁的手指……

  愛琳娜在門外樂滋滋地悄悄看著暮年的雙親:“他們在一起成了年輕人,好似一對正在開始共同生活的熱戀著的青年男女,而不像一個病魔纏身的老翁和一個彌留的老婦,不像是即將永別的人。”

  1881年12月2日這是燕妮彌留的最后一天。天氣寒冷,夜里急風暴雨。她直到最后一分鐘,神志始終清醒。當她的言語已經十分困難時,為了讓親人們振作起來,最后盡力地握住每一位親人的手,用英語向心愛的人說出最后一句話:

  “卡爾,我支持不住了。”

  凝視著丈夫的眼睛,突然驚異地睜大了,又同很早很早的青年時代一樣,晶光閃亮,炯炯有神,最后一次輝映出這位非凡的女性那偉大與深邃的心靈。眼睛中閃爍著惟一能減輕死亡痛苦的無窮盡的愛……

  燕妮去世了。馬克思仿佛是停止了感覺和思維。

  愛情的終曲發出了強烈的顫弦音……

  燕妮的逝世對馬克思的打擊太大了。醫生極力設法使馬克思擺脫這種完全衰竭的狀態,但已毫無功效了。恩格斯以絕望的聲音說:“摩爾也死了!”

  這句話初聽起來多冷酷無情,愛琳娜只是到后來她才理解“將軍”的洞察力何等敏銳,馬克思內心的某種最富有生命力的部分,同燕妮俱亡了。悲痛摧垮了巨人。

  燕妮·馬克思被安葬在海格特公墓非教徒義地。這正是她曾在漢普斯泰特荒阜的小山頂上同馬克思常散步所看到的那座公墓。

  恩格斯站在掘開的墓穴前發表告別講話,由于心情激動而口吃得厲害,“朋友們”,他掃視了一眼到場的人們那哀痛欲絕、低頭慟哭的身影,特別是那花白頭發的琳蘅俯在靈柩上大哭不止,恩格斯哽咽著說不下去了……傷心的淚水奪眶而出。

  只有幾位朋友、親人伴送燕妮到達長眠之地。恩格斯在悼詞里為眼下崇高、頑強的女性樹起一塊紀念碑:

  “這位具有極其敏銳的批判智能、巨大的政治上的機警、充沛的精力和熱烈的性格、忠于自己的戰友的女性,在差不多40年中為運動所做的事情,是社會公眾看不到的,現代報刊的年鑒里也沒有記載下來。這一切只有親身經歷的人才感受得到。但是我深信:那些巴黎公社流亡者的妻子們還會時常回憶起她,而我們也將時常為再也聽不到她那大膽而合理的意見(大膽而不吹噓,合理而絲毫不損尊嚴的意見)感到若有所失。……如果有一位女性把使別人的幸福視為自己的幸福,那么這位女性就是她!”

  燕妮離世兩月后,醫生勸馬克思外出療養。1882年2月,馬克思去法國的大女兒燕妮家度過了冬天。盡管女兒對他關懷備至,讓他生活輕松愉快,但是深深的憂郁還總是常常讓他茫然,他的全部思念都縈繞在他的終身伴侶身上。

  幾個月來,地中海阿爾及爾城的壯麗景色總算多少消解了他心中的憂郁,特別是阿爾及爾最好的醫生斯特凡博士把他發炎的肋膜和左胸里的積水抽出來后,他的身體狀況更有好轉。

  5月,馬克思叫一位阿爾及爾的理發師給他把胡須和長發剪短,并且拍了一張照片分別從馬賽寄給了他的孩子們和恩格斯。馬克思取笑自己改變了的儀容并且高興地著了色,仿佛要讓自己的形象在他的夫人身邊重現似的。

  馬克思又轉到了瑞士的女婿龍格家里住了,山區的新鮮空氣和硫礦的溫泉對他的療養更起了作用。

  9月,他欣然回到倫敦,先同恩格斯一塊住了幾個星期。

  馬克思又回到了梅特蘭公園路自己的家里,回到了同燕妮生活過的地方。時間,如同純凈的水一般,從金砂中淘洗著自我,過去夫妻間微不足道的口角、不滿或是委屈早蕩然無存了,馬克思從這個房間走到那個房間,好像在尋找著什么。他在自己的書齋里背著窗子站了好久。可怕的悲痛使他極其消瘦和蒼老的臉抽搐起來。“燕妮,燕妮……”

  抽泣聲驚醒了琳蘅和愛琳娜,幾經勸解,馬克思才漸漸安定下來。

  身體一有好轉,他心里又燃起了一線希望。抓緊校閱《資本論》第一卷的第三版清樣后,完成第二卷的付印,而將《資本論》第二卷獻給自己心愛的亡妻。

  然而,入冬后身體又很難支撐起來了。加上大女兒燕妮生下第六個孩子的第三代“燕妮”(為紀念母親起的名)后,不久也病重垂危,這給馬克思的精神又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轉入新年,馬克思的身體狀況更為惡化,身體開始消瘦下去。

  1883年1月10日,馬克思給恩格斯寫了最后一段話:“奇怪的是,現在每當神經受刺激,我的咽喉就被卡住,就像紅色沃爾弗(已故的斐迪南·沃爾弗)卡住自己的兄弟——糧食投機商一樣”。

  1月11日,馬克思獲悉女兒燕妮在巴黎逝世的消息,他的心里一時很難接受,幾分鐘像癱瘓地倒在安樂椅上。

  琳蘅真像母親關心“大孩子”似地護理病人,她常常一連幾個小時坐在馬克思身邊,內心還要盡到女友燕妮相托的一份心愿。恩格斯堅持每天都來看望馬克思。

  3月14日,倫敦的上空布滿了初春的濃霧,棉絮一樣的霧團極力穿過窗戶透進室內來。

  馬克思坐在他的安樂椅上。

  從來都不閑著的琳蘅坐在一個角落里為馬克思編織一副能坐在辦公桌上寫作戴著御寒的手套。

  電鈴突然拉響,琳蘅趕忙下樓梯為來訪的客人開門。來訪的原來是恩格斯。

  “尼姆,他怎么樣?”恩格斯低聲地問。

  “他坐在安樂椅上,”琳蘅一邊回答,一邊急急忙忙地走上樓去,又轉身來對恩格斯小聲說:

  “您請進,他快睡著了。”她請求地作了一個手勢。

  當恩格斯同琳蘅走進房間的時候,偉大的思想家卡爾·馬克思已經安靜地長眠了。

  他在兩分鐘內停止了脈搏和呼吸,安靜地無痛苦的永遠地睡著了。只是在睜大著眼:看著桌前未定稿的《資本論》第二三卷的草稿,盯著自己未竟的事業,等待自己親密戰友的到來……

  恩格斯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卡爾·馬克思,這位倫敦“二老”的剩存者用手沉重而輕輕地合上了戰友的眼睛……

  馬克思安詳地在安樂椅上睡著了。琳蘅和愛琳娜跪在馬克思的胸前失聲痛哭,他們都像小孩子偎依在大人的懷抱里……

  恩格斯也在不停地頓足和抽泣……一當看到馬克思案前的《資本論》第二卷、第三卷草稿……他又霍然振作起來,用手撫摩了一下自己那光潤而平整的還沒有一根銀絲的栗色頭發……

  馬克思的葬儀很簡單。1883年3月17日,只有附近能趕來的幾個朋友,只有孩子和琳蘅,遵照馬克思先前的遺囑,他的遺體被安放與妻子同穴,生死與共。

  恩格斯懷著十分沉痛的心情,在馬克思墓前致悼詞:

  3月14日下午2點3刻,當代最偉大的思想家停止思想了。讓他一個人留在房里總不過2分鐘,當我們再進去的時候,便發現他在安樂椅上安靜地睡著了——但已經是永遠地睡著了。

  這個人的逝世,對于歐美戰斗著的無產階級,對于歷史科學,都是不可估量的損失。這位巨人逝世以后所形成的空白,在不久將來就會使人感覺到。

  正像達爾文發現有機界的發展規律一樣,馬克思發現了人類歷史的發展規律,即歷來為繁茂蕪雜的意識形態掩蓋著一個簡單事實:人們首先必須吃、喝、住、穿,然后才能從事政治、科學、藝術、宗教等等。所以,直接的物質的生活資料的生產,因而一個民族或一個時代的一定的經濟發展階段,便構成為基礎。人們的國家制度、法的觀點、藝術以至宗教觀念,就是從這個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因而,也必須由這個基礎來解釋,而不是像過去那樣做得相反。

  不僅如此。馬克思還發現了現代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和它所產生的資產階級社會的特殊的運動規律。由于剩余價值的發現,這里就豁然開朗了,而先前無論資產階級經濟學家或者社會主義批評家所做的一切研究都只是在黑暗中摸索。

  一生中能有這樣兩個發現,該是很夠了。甚至只要能作出一個這樣的發現,也已經是幸福的了。但馬克思在他所研究的每一個領域(甚至在數學領域)都有獨到的發現,這樣的領域是很多的,而且其中任何一個領域他都不是膚淺地研究。

  這位科學巨匠就是這樣。但是在他身上遠不是主要的。在馬克思看來,科學是一種在歷史上起推動作用的、革命的力量。任何一門理論科學中的每一個新發現,即使它的實際應用甚至還無法預見,都使馬克思感到衷心喜悅,但是當有了立即會對工業、對一般歷史發展產生革命影響的時候,他的喜悅就完全不同了。例如,他曾密切地注意電學方面各種發現后的發展情況,不久以前,他還注意了馬賽爾·德普勒的發現。

  因為馬克思首先是一個革命家。以某種方式參加推翻資本主義社會及其所建立的國家制度的事業,參加賴有他才第一次意識到本身地位和要求,意識到本身解放條件的現代無產階級的解放事業,——這實際就是他畢生的使命。斗爭是他得心應手的事情。而他進行斗爭的熱烈、頑強和卓有成效,是很少見的。最早的《萊茵報》(1842年),巴黎的《前進報》(1844年),《德意志——布魯塞爾報》(1847年),《新萊茵報》(1848—1849年),《紐約每日論壇報》(1852—1861年),以及許多富有戰斗性的小冊子,在巴黎、布魯塞爾和倫敦各組織中的工作,最后是創立偉大的國際工人協會,作為這一切工作的完成——老實說,協會的這位創始人即使別的什么也沒有做,也可以拿這一成果引以自豪。  正因為這樣,所以馬克思是當代最遭嫉恨和最受誣蔑的人。各國政府——無論

  專制政府或共和政府——都驅逐他;資產者——無論保守派和極端民主派——都紛紛爭先恐后地誹謗他,詛咒他。他對這一切毫不在意,把它們當做蛛絲一樣輕輕抹去,只是在萬分必要時才給予答復。現在他逝世了,在整個歐洲和美洲,從西伯利亞礦井到加利福尼亞,千百萬革命戰友無不對他表示尊敬、愛戴和悼念,而我敢大膽地說:他可能有過許多敵人,但未必有一個私敵。

  他的英名和事業將永垂不朽!

  沙爾龍格宣讀了西班牙工人黨的唁電。馬克思的朋友和學生李卜克內西以德國人的名義向馬克思告別。接著又宣讀了俄國社會主義者的挽詞:

  “……一位最偉大的智者永逝了,一位對無產階級的剝削者反抗最堅決的戰士與世長辭了。”

  春風拂弄著纏滿了鮮花的紅色綢帶,新筑起的墳墓蓋滿了鮮花。上面寫著倫敦工人、學生、報社、共產主義教育協會等字樣……;俄國彼得堡大學和高等女子學校的學生為此寄來一筆錢,恩格斯根據他們的請求也代他們在新墳一一獻了花圈…………《資本論》的第二卷、第三卷初稿中斷斷續續留下顫悠悠的筆跡,這是馬克思同折磨人的疾痛作頑強斗爭留下的痕跡。恩格斯立即沉重地投入了整理朋友手稿遺產的工作。琳蘅也作為朋友和管家人搬到恩格斯家中,承擔了一切家務,讓恩格斯全力投身于工作。

  這位剩存的老人感到不那么孤單了。全部身心投入馬克思的遺稿時,似乎覺得他同馬克思的聯系并沒有中斷;緊張工作之余他還長時間凝視著那熊熊燃燒的壁爐——躥動的火苗真像馬克思那雙灼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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