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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退隱鄉(xiāng)間與偉大著作的產(chǎn)生(之二)

  沉浸在創(chuàng)作《新愛洛伊絲》的興奮中的盧梭,在退隱廬里又迎來了春天。恰在這時,烏德托夫人第二次來到退隱廬。

  烏德托夫人是埃皮奈夫人的小姑子,也是盧梭的朋友圣朗拜爾先生的情人,他們很早就認(rèn)識。她第一次來退隱廬造訪時走錯了路,車子陷入山谷下的泥潭里,她下車步行,到退隱廬時渾身是泥。看她那副樣子,自己忍不住哈哈大笑。戴萊絲趕緊拿來衣服讓她換,又熱情地請她吃簡單飯食,她非常滿意,盧梭也和她談得很愉快。晚上分手時,他們都期待著再相逢。烏德托夫人27歲,雖然皮膚不很細膩,眼睛近視,還有點麻子,但顯得年輕,活潑溫柔,對人親切。她頭發(fā)烏黑、鬈曲,身材嬌小玲瓏,行動時雖不是弱柳扶風(fēng),卻也極有風(fēng)韻。她會彈琴,善跳舞,能寫小詩,說起話來常常妙語連珠,而且口碑極好,為人忠誠,和她交往盡可放心。她的丈夫烏德托伯爵是個好軍人,但愛賭博,她對他沒有什么愛情。她的情人圣朗拜爾先生德才兼?zhèn)洌h勝過她的丈夫,他們情愛甚篤。這次她來看望盧梭也是正在軍隊服役的圣朗拜爾先生的意思,他相信他們?nèi)酥g建立起友誼大家都會感到愉快。現(xiàn)在,她丈夫和情人都不在身邊,她就來到奧博納,在離退隱廬不遠的地方,租了一座十分漂亮的房子,以便常到盧梭家里閑聊。烏德托夫人在盧梭面前無拘無束地談起她的情人來,表明她要讓盧梭了解他們倆的親密關(guān)系,自然也表明她喜歡和盧梭相處。盧梭聽了十分激動,因為他正陶醉于他的愛情狂想之中,而面前這位對于情人表露出似水柔情的烏德托夫人,有好多地方和他小說中的主人公朱麗相似,他的陶醉與狂想便立刻有了實際對象,也就是說從虛擬的偶像移到了烏德托夫人身上,他竟抑制不住地渾身顫抖起來。

  他認(rèn)為烏德托夫人具備了他心中的偶像的所有美德。她在談?wù)撉槿藭r投入了全部熱情,盧梭聽了備感親切。他雖然明明知道她在全心全意地愛著另一個男人,內(nèi)心仍涌起陣陣熱浪,產(chǎn)生了一種無法壓抑的沖動。他越聽越覺得她像朱麗,他想親親他的“朱麗”,但是,與邪念同時占據(jù)他的心靈的還有羞怯。在烏德托夫人面前他只是顫抖,不敢開口,甚至不敢抬起頭來。這些,烏德托夫人也看出來了。

  盧梭在經(jīng)過一陣慌亂和猶豫之后,終于鼓起勇氣,向她說出了心里的慌亂,并讓她猜測這慌亂的原因。烏德托夫人知道圣朗拜爾很愛盧梭,她也十分敬重他,所以她對于比自己大18歲的盧梭的這份癡情僅持憐憫和惋惜的態(tài)度。她十分謹(jǐn)慎,友好而又恰當(dāng)?shù)貏窀姹R梭要理智一些,并說將來她和圣朗拜爾可以同他建立起十分親密的關(guān)系。

  盧梭把心里話向她說出來之后,覺得平靜多了。他想到自己這般年紀(jì),居然還對一位心有所戀的少婦存有幻想,實在太荒唐了。可他轉(zhuǎn)念又想,這事只對自己有害,那有什么可怕的呢?應(yīng)該自由自在地去愛才是。于是,他又跌入了激情的漩渦。

  烏德托夫人對他還是那么溫存,那么親切,卻從不迎合他的激情,還不時地提醒他要守住本分。他倆來往頻繁,常在一起散步,在美麗的景色中會走得很久很久。盧梭深深地愛著她,可是當(dāng)烏德托夫人給他以愛撫時,他卻表現(xiàn)得傻里傻氣,以為這是在戲弄他。后來盧梭說出了心中的疑懼,烏德托夫人以那種特有的溫存責(zé)備了他。他便抓緊時機,要她用事實來證明不是戲弄他,她說她沒有這種證明的辦法,而盧梭卻逼得更緊。令人驚奇的是,這時候凡是最深厚纏綿的友誼所能給予的她都給了,但任何使她失節(jié)的事她都委婉地予以拒絕。

  盧梭仍與烏德托夫人親密地往還。他們陶醉在火熱的愛情之中——盧梭愛著烏德托夫人,烏德托夫人愛著她的圣朗拜爾。他們都是多情的人,有很多相同的志趣,所以他們在親切的交往中,時常一起流下甘美的淚水。不過烏德托夫人在陶醉時仍保持某種清醒,而盧梭就不同了。但從內(nèi)心說,他不曾蓄意占有她,因為這會毀壞他心目中神圣的偶像。從退隱廬到奧博納只有一法里路程,盧梭多次走過那段路,去看望烏德托夫人,有時還會在她那里過夜。一天晚上,他們面對面地用過晚餐之后,就走進花園,在月色下散步。他們穿過花園深處的樹林,來到一處靠近瀑布的樹叢里。在那里他們有了永世難忘的無邪的享受和回憶。他們坐在一片細草地上,頭上方散發(fā)著槐樹花的清香。他向她表達了最纏綿、最熱烈的愛戀,在她的膝上流下了令人心碎的眼淚,也使她情不自禁地流了淚。但是很快,她就扶起他的頭說道:“不,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么可愛的人,從來沒有一個情人像你這樣愛過!可是,你的朋友圣朗拜爾在叫著我們,我的心是不能愛兩次的。”盧梭一聲長嘆,不再說話,只是無聲地擁抱著她。在他們交往的三個多月中,盧梭差不多天天都去看烏德托夫人,一起用餐、散步、私語、擁抱,十分親密,但也僅此而已。

  他們倆人常常相約到一處叫奧林匹斯山的高崗上見面。先到的盧梭為了度過那難挨的等待時間,就用隨身帶的鉛筆和白紙給烏德托夫人寫情書,這些情書沒有一封寫到最后字跡還能辨認(rèn)的,因為那是他用沸騰的血液寫的。烏德托夫人和盧梭一樣,都很坦率,對他們親密的交往一點也不隱瞞,因此周圍的人都知道他們有非同尋常的關(guān)系,引起某些人的關(guān)注。埃皮奈夫人就經(jīng)常從窗口窺視在她窗下親切交談的小姑子和盧梭的舉止。她自以為受到了欺騙和惡報,眼睛里充滿了怒氣和憤恨。但她裝著什么也不知道,巧妙地更加細心地照顧著盧梭,卻以很不客氣的態(tài)度對待她的小姑子,使盧梭心里非常難受,卻又說不出來。

  對于嫂子的欺負,烏德托夫人總是逆來順受,并無絲毫的不滿,仍然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盧梭也沒有注意別人的議論和玩笑。一天,他到奧博納去看剛從巴黎回來的烏德托夫人,發(fā)現(xiàn)她一向洋溢著笑意的臉上留有淚痕。他問她是怎么回事,她說有人把他倆的事添油加酷地告訴了圣朗拜爾了,圣朗拜爾不全信,卻發(fā)了脾氣。她對盧梭說:“要么我們一刀兩斷,要么你就老老實實的,該怎么就怎么。我不愿再有一點事瞞住我的情人了。”盧梭自知給烏德托夫人帶來了麻煩,覺得很對不起她,心里十分難過。同時又對告密的人產(chǎn)生一股強烈的憤怒。他懷疑是埃皮奈夫人干的,因為她曾多次離間烏德托夫人和圣朗拜爾的關(guān)系。后來戴萊絲也說埃皮奈夫人曾要她交出烏德托夫人寫給盧梭的信,并對她說,烏德托夫人與盧梭有罪惡關(guān)系。這就證實了盧梭的懷疑。他無論如何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怒火,也不想學(xué)埃皮奈夫人那樣裝假,便和埃皮奈夫人用通信來為自己據(jù)理力爭。在一封信中他寫道:

  你說的那種信任現(xiàn)在不存在了,你想恢復(fù)也將是不容易的。現(xiàn)在,我在你的殷勤當(dāng)中,所看到的只是你想從別人的表白中得到某種合乎你的圖謀的好處;而我這顆心,對一顆開誠相見的心是極易流露的,對詭計和狡詐卻要關(guān)上大門……有兩個結(jié)合得好好的、彼此都無愧于對方的愛情的有情人,他們都是我親愛的人……我猜測有人試圖拆散他們,并且利用我來使他們倆人之一產(chǎn)生嫉妒。這種選擇并不十分高明,但對于那個壞心眼說來,似乎很方便;而這個壞心眼,我懷疑就是你……我對某些交往感到不好,這我既沒有瞞你,也沒有瞞她;但起因是正當(dāng)?shù)模乙闷鹨蛞粯诱?dāng)?shù)姆绞絹斫Y(jié)束這種交往,我要使非法的愛情變成永恒的友誼。從來不會害人的我,能無辜地被人利用去害我的朋友嗎?絕對不能,我永遠不能原諒你,我會變成你的不可和解的仇人。只有你的秘密還會受到我的尊重,因為我將永遠不做背信之人……盡管你有那么多所謂的朋友圍繞著你,將來你看到我走了之后,你就永遠向真理告別了,你再也找不到一個能跟你說真話的人了。

  但埃皮奈夫人在回信中巧妙地化解了盧梭的暴怒,還邀他去她家做客,使盧梭找不到理由拒絕,到了她家盧梭還受到了熱情的接待。埃皮奈夫人一見到盧梭就跳上來摟著他的脖子,滿臉都是熱淚,盧梭也為此極為感動。這樣看起來他們又重歸于好了。

  這段時間,狄德羅也不斷給盧梭添麻煩。他的《私生子》出版以后給盧梭寄來一本。在閱讀這本書時,盧梭發(fā)現(xiàn)其中有好多話是攻擊過孤獨生活的人,有一句話尤其令他不能容忍,那就是“只有惡人才是孤獨的”這個武斷的說法。盧梭認(rèn)為這個論斷模棱兩可,其中的一個含義可能是正確的,但另一個含義則是很錯誤的,因為既然一個人自愿過孤獨的生活,他不可能、也不會損害任何人,因此根本不能說他是惡人。盧梭認(rèn)為,這句話即使不是有意諷刺,狄德羅也是把他這個孤居的朋友忘掉了。因此,他不僅沒有把盧梭,而且也沒有把自古至今在隱遁中尋求安寧與和平的受人尊敬的賢人哲士看在眼里。盧梭對此十分厭惡和反感,但出于舊情,他還是誠懇地給狄德羅寫了一封信,希望他能解釋一下。狄德羅回信很不禮貌,堅持他關(guān)于隱士的說法,并告訴盧梭,你愛為他們說多少好話,你就盡管說吧。而且,如果你聽了能不生氣的話,我要說的話還多著呢。經(jīng)過幾個回合的筆戰(zhàn),盧梭最后給狄德羅寫道:你們這些哲學(xué)家們,你們個個都把城里人看作是跟你的天職有聯(lián)系的惟一的人們。其實,人們在鄉(xiāng)下才能學(xué)會怎樣愛人類,為人類服務(wù);在城市里,人們只能學(xué)會鄙視人類而已。他們的筆戰(zhàn)烏德托夫人得知后,勸說盧梭與狄德羅和解并希望盧梭去巴黎看他,因為狄德羅此時正在倒霉,他的作品正遭到輿論的嚴(yán)厲批評,還傳言盧梭也因此和狄德羅絕了交。為了平息謠言,也是一種大度,盧梭去了巴黎,看望了狄德羅。兩位故知親切相見,一時忘掉了心中的隔閡。盧梭在巴黎的時候,圣朗拜爾從部隊回到了鄉(xiāng)下,盧梭回去后見到了他。他和烏德托夫人一道去退隱廬看盧梭,盧梭熱情地接待了他們,見到他們?nèi)允乔橥兑夂希闹性桨l(fā)高興。他覺得她之所以可愛,正是因為她愛圣朗拜爾愛得深沉,如果他們相愛的關(guān)系能被他人輕易破壞掉,她也許就不具備那種魅力了。他覺得能夠做烏德托夫人的摯友就已經(jīng)很幸福了。圣朗拜爾當(dāng)然知道盧梭和烏德托夫人之間的親密關(guān)系,但他是一個正派而大度的人,對盧梭既嚴(yán)厲又友好;雖然對盧梭的敬意不如從前了,但友情依舊。只是烏德托夫人對盧梭的態(tài)度大大改變了,她不愿意再單獨和盧梭在一起,對盧梭談?wù)摰膯栴}也心不在焉,后來,還向盧梭索回她曾寫給他的全部信件。這使盧梭非常痛苦。當(dāng)盧梭要她歸還他的信件時,她說已經(jīng)全部燒了。盧梭對此很懷疑,實際上,她曾留下一封信,那是盧梭癡情似火燃燒時的言情的杰作,她舍不得燒,后來交給了圣朗拜爾,又在搬家時把它遺失了。

  埃皮奈夫人的朋友格里姆這時來到舍弗萊特,盧梭也曾和他有過友誼。但格里姆在巴黎故意中傷盧梭的名譽,這次來到埃皮奈夫人家,又十分傲慢地對待盧梭,還把盧梭從原來住的那所房子里擠出來,因為那房間和埃皮奈夫人房間緊挨著,且兩個房間之間有一道暗門。他對盧梭連一句問候都沒有,一點不把盧梭看在眼里。盧梭忍受不了這種無禮,決心不再見他,并將這個想法告訴了埃皮奈夫人。她勸盧梭不要懷疑老朋友,希望他們重歸于好。聽了勸告后,盧梭委曲求全,主動去和格里姆和解,而格里姆仍以高傲態(tài)度對待盧梭,還強調(diào)自己的品德如何高尚,讓盧梭敗興而歸。

  出乎意料的事接踵而來。一天,埃皮奈夫人突然派人來找盧梭。盧梭急忙趕到她那里,一見面他就看出了她那異乎尋常的慌張神色。她對盧梭說自己的胸部有毛病,近來身體垮得厲害,要到日內(nèi)瓦去找個醫(yī)生診斷一下。盧梭覺得有些蹊蹺,因為一天前還見過她,原本好好的,但他還是關(guān)切地問誰將同她一起去日內(nèi)瓦,她說準(zhǔn)備帶著兒子和里南先生去,然后漫不經(jīng)心地加上一句:“還有你,我的狗熊,你不也是一個嗎?”盧梭不相信這是認(rèn)真說的,因為她知道這個季節(jié)他連房門都幾乎不出的,所以就說了個笑話,說病人護送病人沒有多大用處。她也就不再說下去了。

  盧梭回到退隱廬后,聽戴萊絲說埃皮奈夫人去日內(nèi)瓦是因為她懷了格里姆的孩子,要去那里分娩。他知道這個秘密后更認(rèn)為自己不應(yīng)該作她的護送人了,否則,無非是充當(dāng)了一個傻瓜的角色。

  但是,此事又引來了風(fēng)波。首先是狄德羅托人帶來一封信,指責(zé)他不陪埃皮奈夫人去日內(nèi)瓦是一種忘恩負義的行為,說盧梭接受了她那么多恩惠,這正是一個報答的機會;她去那里,人生地不熟,身體又有病,應(yīng)該有人在身邊安慰她,如此等等。

  讀完信,盧梭氣得兩眼發(fā)花。他覺得信的口氣雖然溫和、親熱,但其用意是顯而易見的。于是他帶著憤怒的沖動給狄德羅寫了回信,指責(zé)他并不知道自己對埃皮奈夫人的感激之情是如何強烈,也不知道盧梭本人對這種感激之情負有怎樣的義務(wù),而且不知道她在旅途中是否真正需要自己,是否真想讓自己去陪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可能陪她。盧梭還說狄德羅的意見并不是出自他本人,而是由他人假借狄德羅的名義來牽著自己的鼻子走,并說從他轉(zhuǎn)彎抹角的言語里看到了一些與他的坦率不相稱的隱秘。

  盧梭帶著他的和狄德羅的信到埃皮奈夫人家準(zhǔn)備讀給她聽,正好格里姆也在那里,他們聽后頓時垂頭喪氣,驚愕萬分,一句話也答不上來。盧梭確信他們已對自己懷恨在心,一定會伺機報復(fù)。

  埃皮奈夫人啟程那天,烏德托夫人隨后也來到了舍弗特萊,她是來向這個山谷告別的。盧梭和她面對面地待了四五個小時,心情的平靜是前所沒有的。談到和埃皮奈夫人相處的情況時,盧梭講了要離開退隱廬的決心,但她表示反對,認(rèn)為他應(yīng)該去做日內(nèi)瓦之行,否則別人會把她也扯到這件事情里去。盡管難以計從,但盧梭還是決心盡力維護烏德托夫人的名譽。盧梭感到面臨艱難的選擇:他既不能說出不去日內(nèi)瓦的真實原因,否則就會辱沒埃皮奈夫人,而他對她所給予的幫助還是懷著感激之情的;要了結(jié)此事除非遷出退隱廬,但又與烏德托夫人講定至少暫時不遷出此地。這樣,他要么就對不起埃皮奈夫人,要么就對不起烏德托夫人,再不然就是對不起自己。他最后選擇了后一條路。他給格里姆寫了一封信,含蓄地表述了自己的苦衷,并希望他拿出個意見,即使是要自己去日內(nèi)瓦,也愿意照辦。然而格里姆的回信十分含糊,讓盧梭什么也琢磨不出來。明白地告訴盧梭只有一點,就是埃皮奈夫人的兒子病了,所以啟程的日子推遲了,讓盧梭安安靜靜地等待。盧梭感到仿佛被人投進了一種痛苦難堪的惶惑狀態(tài)中,只好等待,別無他法。八九天之后,他聽說埃皮奈夫人已經(jīng)走了,隨后格里姆又寫來第二封信,只有七八行字,其中的措詞只有懷著不共戴天之仇的人才能寫得出來。盧梭憤憤地回了一封短信,予以痛斥,從此,他和格里姆的交情宣告徹底破裂。這時候,盧梭深感處境悲慘:差不多所有的朋友都和他疏遠了,又不知道為什么;而冬天又漸漸到來了,他的那些慣常的病痛也復(fù)發(fā)了,再加上那么多喜怒哀樂的沖擊,使他疲憊不堪,再也沒有一點勇氣和力量去經(jīng)受任何折騰了,即使烏德托夫人這時勸他搬出退隱廬,他也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不知道怎么能一步步地走到要搬去的地方。他決定把自己的心情和決定告訴埃皮奈夫人,相信她會出于人道、慷慨和禮數(shù)而同情自己的。信是這樣寫的:

  假使憂傷能傷人,我早已不在人世了。但是,我最后總算作出了我的決定。友誼在我們之間已經(jīng)熄滅了,夫人!然而,不復(fù)存在的友誼也還保留有一些權(quán)利,我是懂得什么是該尊重的。我絕沒有忘掉你對我的那些恩惠,因此,你可以放心,對于一個不應(yīng)該再愛的人所能感到的一切激情,我還是有的。任何其他的解釋都無濟于事:我有我的良心,請你也問問良心吧。

  我曾想離開退隱廬,我本來應(yīng)該這樣做。可是有人認(rèn)為必須待在這里,直到來春再離開;既然我的朋友要我這樣做,我就在這里待到來春了——如果你同意的話。

  此信寫于1757年11月23日。信發(fā)出后,盧梭本以為暫時可以在這里安頓下來,養(yǎng)好身體后來春不聲不響地遷出,不至于彼此決裂,但格里姆和埃皮奈夫人并不能通融,逐客令還是來了。不幾天盧梭收到埃皮奈夫人如下的復(fù)信:

  給予你一切可能的友誼與關(guān)切的表示,已經(jīng)好幾年了,現(xiàn)在我所剩下要做的,只有可憐你。你真是不幸。但愿你的良心也和我的良心一樣平靜。這可能對我們的生活的安寧是必要的。

  既然你想離開退隱廬,而且本來就應(yīng)該這樣做,我很驚訝你的朋友竟把你留下來。要是我,義務(wù)所在,我就不請教我的朋友們,因此,關(guān)于你的義務(wù),我也再沒有什么可說的了。

  事已至此,盧梭決計盡快離開退隱廬。榮譽與憤慨使他恢復(fù)了埃皮奈夫人所料想不到的那種精力,而且別人也幫了他的忙——一位名叫馬達斯的先生聽說了盧梭的困境之后,就答應(yīng)把自己的一所小房子提供給他。它坐落在路易山的花園里,就在蒙莫朗西。盧梭懷著感激的心情接受了它,只用兩天時間就搬完了家,12月15日就退還了退隱廬的鑰匙。搬到新居的第三天,他給埃皮奈夫人寫了這樣一封信:夫人,當(dāng)你不贊成我再待下去的時候,沒有比搬出你家

  的房子更簡單、更必要的事了……我的命運就是這樣,住進去不由我,搬出去也不由我。我感謝你邀請我前去居住;如果我付的代價不是那么大的話,我還會更感謝你的。此外,你覺得我不幸,這是對的;天下人沒有比你更清楚的知道我是多么不幸的了。錯交了朋友固然是不幸,從那么甜蜜的一個錯誤中醒悟過來又是一個不幸,其殘酷的程度,殆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封信,作為盧梭18個月隱居生活的終結(jié),是原先沒有料到的。那樣恬靜的日子,又有那么動情的狂想和浪漫,以及隨之而來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都給盧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記憶。在路易山的新居一安頓下來,盧梭被激憤起來的精力又不知到哪里去了,各種病痛重新來折磨他:閉尿癥復(fù)發(fā),還添了個疝氣病,使他陷入了極其難忍的陣痛中。好不容易熬過了冬天,明媚的春光也沒把他的精力恢復(fù)過來,整個1758年他都是在有氣無力中度過的,他甚至感到自己的生命已經(jīng)接近了尾聲。

  人際關(guān)系的侵?jǐn)_也沒有隨著遷出退隱廬而擺脫。埃皮奈夫人和格里姆本想用房子的事把盧梭逼到走投無路的地步,然后迫使他改口求饒,做出有失身份的事來。他們沒料到盧梭會搬得那么快。格里姆是早已下定決心要把盧梭搞得身敗名裂的,埃皮奈夫人似乎還沒硬下心來,她想緩和一下,便給盧梭寫了封信,信中沒有一個讓人難以接受的字眼,還說有機會要當(dāng)面解釋那場誤會。盧梭早已對埃皮奈夫人失去信任,沒有復(fù)信。她見盧梭已不可能回頭,就完全贊同了格里姆的主張,加入了迫害盧梭的行列。

  他們在日內(nèi)瓦和巴黎四處散布謠言,羅織了盧梭“背信忘恩”的四大罪狀:1.退隱鄉(xiāng)間;2.對烏德托夫人的愛情;3.拒絕陪埃皮奈夫人去日內(nèi)瓦;4.遷出退隱廬。他們的造謠誣蔑在日內(nèi)瓦產(chǎn)生了一定的影響,為盧梭日后的不幸遭遇埋下了種子;而在巴黎則影響不大,因為盧梭已有很高的聲譽,還因為這里的人們普遍不愿接受仇恨的情緒。盧梭面對這種誣蔑和詆毀,仍保持著淳樸的性格。他對黨派之爭,勾心斗角之類恨之入骨。但他知道自己孤身一人,遠在異國,與世隔絕,無依無靠,惟一能做的就是:堅持自己的原則和義務(wù),大膽地走正直的道路,絕不有損于正義和真理而諂媚和敷衍任何人。他們確實懼怕盧梭的名聲,所以煞費苦心地要把盧梭的名聲徹底毀壞。格里姆采用的方法是欺騙那些正派人,把盧梭身邊的人拉走,不讓他有一個朋友。盧梭也隱約感到一些朋友無緣無故就對他冷淡了,這對生性坦白的他來說是一種極大的苦惱。幸好這時有一件事使他分了心,才多少排遣了心頭的郁悶。

  盧梭以前聽狄德羅說過,達朗貝在《百科全書》里寫了《日內(nèi)瓦》的條目,他與日內(nèi)瓦上流社會商量好以此換取在日內(nèi)瓦建一個劇場。盧梭認(rèn)為這些人在自己祖國耍了誘惑手腕,所以一直等待著載有這篇文章的那本《百科全書》出版,以便針對它寫文章批駁。這時他收到了那本書,盡管身體多病,心情不好,而且天氣寒冷,新居條件不好,他還是懷著一片熱誠,用了三個星期的時間,寫成了《給達朗貝論戲劇的信》。文章中談到了法律,談到了對公眾輿論的引導(dǎo),但重點是對達朗貝等人力圖在日內(nèi)瓦修建劇場、搞封閉式娛樂提出尖銳的批評。

  達朗貝提到在一個共和國里需要演劇和運動會,盧梭回答說,是的,必須有,而且有很多。它們正是在共和國里成長起來,正是在共和國里它們像在節(jié)日里那樣五光十色,鮮艷奪目。除了我們這個民族之外,還有誰能這樣喜歡聚會、喜歡相親相愛而且永遠團結(jié)在一起呢?我們已經(jīng)有許多這樣的公共節(jié)日,假如再多一些我更高興。但是我們決不要搞那種封閉式的娛樂,它只能容納少數(shù)人參加,照例總是關(guān)在一座陰沉沉的洞穴中,他們怯生生地坐在那里,在凄涼的寂靜中鴉雀無聲;眼睛所見的都是使人討厭的東西,如公墻、鐵釘、士兵和刺眼的奴役及不平等的畫像。不,愉快的人們,這些不應(yīng)該是你們的節(jié)日!你們應(yīng)該到野外露天底下去聚會,在那里,你們將飽餐幸福的甜蜜感。讓你的快樂既不是圖利的,又不是柔靡的;既不是強制性的東西,也不讓賺錢的意圖敗壞它們;讓它們成為像你們一樣自由、寬大;讓陽光照耀著你們純潔無邪的表演,這時你們將演出人眼所能看到的最精彩的一幕。這封洋溢著溫和氣息的長信發(fā)表于1758年10月20日,它阻止了在日內(nèi)瓦建立劇院的計劃。盧梭在這件事上取得了很大成功。這是盧梭跟哲學(xué)家們決裂的一個標(biāo)志。這封信還附載著這樣一個內(nèi)容:公開宣布和狄德羅絕交。在盧梭即將完成《給達朗貝論戲劇的信》的寫作的時候,意外地收到了烏德托夫人的來信。信中說,盧梭對她的熱戀全巴黎都知道了,這一定是盧梭把這件事告訴了其他人。這風(fēng)聲傳到圣朗拜爾耳朵里,幾乎要了他的命,幸虧他信任她,最后他總算了解了她,才很快與她和好如初。盧梭讀信后,陷入了生平最傷心的悲痛。他大叫了一聲:“你也在內(nèi)呀,狄德羅!名不副實的朋友!……”因為他清楚地記得,這件事他只告訴過狄德羅一個人。到這時,他才想到狄德羅和格里姆是一伙的。

  圣朗拜爾是個既豁達大度,又重視友情的人,他知道盧梭正處在孤立愁苦之中,就到路易山看望盧梭。從他的口中,盧梭進一步知道了埃皮奈夫人的一些真相,這使他與埃皮奈夫人決裂后有些不安的心情得以消除。他還聽圣朗拜爾談到了有關(guān)烏德托夫人的幾個細節(jié),這些細節(jié)只有盧梭一人知道,他又只告訴過狄德羅一個人,并再三請他保密。這個狄德羅偏偏就告訴了圣朗拜爾,想以此來破壞盧梭和圣朗拜爾的關(guān)系。經(jīng)過這幾件事之后,盧梭認(rèn)定狄德羅不是朋友,從而下決心與他絕交。他想學(xué)孟德斯鳩與杜爾納明神父絕交的榜樣,采用公開聲明的辦法。他用附注的形式把《教士書》中的一段話插進他的《給達朗貝論戲劇的信》中,并說明其原因,以此公開這個絕交決定。

  《給達朗貝論戲劇的信》出版后,盧梭將它分別寄贈給一些朋友,其中包括埃皮奈伯爵。兩個星期后,盧梭收到埃皮奈先生的下面這封信:

  先生,你惠贈的書收到了;我讀著非常高興。凡是從你筆下出來的著作,我讀著總是感到同樣的喜悅。請接受我的謝意。如果我的事務(wù)容許我在你鄰近的地方住一些時候的話,我早就登門致謝了,不巧的是今年我住在舍弗萊特的時間很少。杜賓先生和夫人要我下星期日在舍弗萊特請他們吃飯。我打算還邀請圣朗拜爾、弗蘭格耶兩先生和烏德托夫人跟他們同席。如果你也肯來的話,先生,那我就欣幸之至了。我請的客人都希望你來,如果那天他們能跟你一同度過一部分時間,一定也和我一樣感到十分欣幸的。順致敬意。

  這封信讓盧梭的心跳得厲害。一年來他已成為巴黎的新聞了,一想到要他跟烏德托夫人面對面地擺出來給人家看,他就渾身發(fā)抖,簡直很難找到足夠的勇氣去經(jīng)受這場考驗。然而,他想:既然埃皮奈是代表全體客人說話,既然他所提到的客人都是我想見面的,我接受一次大家邀請去的晚宴,總不會叫我太難堪的。因此他答應(yīng)了。

  盧梭的到來引起轟動。他受到了最親切的接待。好像全堂賓客都感到他是多么需要得到鼓舞和安慰!在晚宴上,他見到的客人比他預(yù)料的要多,其中有烏德托伯爵,是他從未見過的,還有他的妹妹。她的奚落使盧梭手足無措,十分尷尬。但他還是覺得,這次晚宴對他大有好處。他看到了格里姆、霍爾巴赫一伙的陰謀活動并沒有把他的舊交都離間開,還看到了烏德托夫人和圣朗拜爾的感情也沒有像他想象的那樣有大的變化。還有一個好處是,他在這樣的場合出現(xiàn),為他作了一個不容置辯的辟謠廣告,它使社會大眾知道,那些仇視盧梭的小集團所散布的謠言是絕對靠不住的。住在路易山新居的時候,盧梭結(jié)識了和皇室有著親密關(guān)系的盧森堡夫婦。他們是當(dāng)時有名的貴族,在蒙莫朗西有一處豪華的府第,每年都要到那里來度五六個星期。盧梭起初并不想和這對宮廷的顯貴打交道,但他們一次又一次地邀請,以至盧森堡元帥先生親自登門拜訪,盧梭才感到不能不去回拜他,就這樣開始了他們之間的友誼。

  盧森堡夫婦見盧梭的住處年久失修,房間地板破損嚴(yán)重,就請他搬到府第里的一所孤立的房子里去暫住。這所房子在園林的中間,稱作“小府第”。盛情難卻,盧梭就在小府第中挑選了一套房間。這里不僅環(huán)境優(yōu)美,房間也極干凈,家具全是白色和藍色的。盧梭就是在這高雅的幽境里,對著四周的林泉,聽著各種鳥兒的叫聲,聞著橙花的香氣,在悠然神往中寫了《愛彌兒》的第五卷。這卷書的清新色彩,很大程度上與他的寫作環(huán)境有關(guān)。

  盧森堡夫人給盧梭的感覺是復(fù)雜的。在相互接觸中,他發(fā)現(xiàn)她的話語雖不雋永俏皮,也非微言奧旨,卻有一種滋味無窮的細膩,永遠令人喜悅。她那質(zhì)樸的恭維話讓人心醉。她已不年輕了,但風(fēng)韻可人,并且經(jīng)得起時間的考驗。但她又總有一種令盧梭敬而生畏的感覺,使盧梭害怕她性格中捉摸不透的一面,更害怕她才智上的洞人心扉,所以同她在一起時就感到不自在。為了避免這種尷尬處境,盧梭提議給她念自己的《新愛洛伊絲》。這部書當(dāng)時正在印刷之中,她接受了這個建議,取得了極佳的效果。她完全被書中的人物和故事迷住了,對盧梭表現(xiàn)了格外的親切,相互之間有了依戀之情。1761年初,《新愛洛伊絲》在巴黎出版,引起了極大的轟動。其實還在印刷中時就已廣為人知了。盧森堡夫人在宮廷里談過它。烏德托夫人在巴黎談過它。圣朗拜爾還把手抄本讀給波蘭國王聽,他欣賞之至。全巴黎都急于要看這部小說,許多地方的書商被打聽消息的人包圍起來了。它終于出版了,被許多人視為一部絕妙的佳作。

  《新愛洛伊絲》和《給達朗貝論戲劇的信》的成功,改善了盧梭的經(jīng)濟狀況,使他在生活上擺脫了財源枯竭的窘境,他可以安心地投入《愛彌兒》的寫作,《社會契約論》也正是在此之后不到兩年的工夫整理出來的。

  完成這兩部著作之后,盧梭一邊整理其他幾部次要的作品,一邊籌劃著它們的出版。盡管《社會契約論》稍晚于《愛彌兒》寫成,但還要先出版,而《愛彌兒》的出版則碰到了麻煩,使他的生活發(fā)生了重大逆轉(zh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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