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因公觸怒褫職何慚 奉命恤刑復官無枉
話說梅道爺叫謝祿、元升進來問話,二人到書房,先磕了頭,請過安,將京中應稟的話,各處事回了一遍。隨將聞翰林的字及賈政的信,并賈政帶的枷楠朝珠一掛、蟒袍料一身、貂皮帽套二個、海龍皮褂統子一件,外有王夫人給月娥的金鐲子一付、珠花二朵、火浣布二匹、高麗手巾四條,皆取來送上;梅道爺將書看”了,叫把禮物收進去。便細問賈政“近日身子可好,家中有何事體?”元升道:“賈親家老爺身體平安。家中有件喜事,聞說環三爺從三通館議敘了府經歷,歸部銓選。又聞東府赦大老爺病的很沉,親家老爺連日問候去。還聽見說芝姑爺做什么枇杷詩,將些新舉人壓倒,聞老爺喜歡的廠彳;得。”梅道爺說:“這詩你們可帶得稿來?”元升說:“小的抄得稿兒在此,”便在懷中將詩稿找出送上。梅道爺大喜,將詩接”廠—看,著實贊賞。義見有各位的風箏詩,也皆不如芝哥兒的。因向元升道:“你這件事辦的很好。”就賞了四兩銀子。——后來還把他放了門上。元升磕頭謝了賞。
梅道爺又問:“京中可有什么新聞?”蒯祿道:“別無事。傳聞暹羅國進了一道表,有使臣在朝,說與百濟、安南爭什么地方。現要溝兵,求咱國去幫他。這事也不知怎樣辦法。”梅道爺又公賞了四兩銀子。說:“你們乏了,且歇歇去。”
梅道爺回到上房,禮物倒不提起,單把芝哥兒的詩看了又看,贊了又贊。說:“此子將來鵬飛萬里,非我輩所能臆測。月娥可謂得其所了。”心里暢快。剛吃了飯,又傳劉升回話:有撫院著人來,請明早上院議事。梅道爺說:“知道了。”
次日,梅道爺上院回來,便叫伺候行李,仍帶舊日跟去查地的人,只添了元升。遲了兩日,就開船,仍到巴陵縣來。并一面將面奉撫院的話寫了移會,照前約十一月望后到沙對勘的話,知照湖北巡道。不數日,來到巴陵。馮知縣此番相見,甚是疏淡。梅道爺也不介意。”
過了幾天,吉巡道又說:“別有公務,尚俟改期。”仍用空文來搪混。梅道爺便惱了,說:“我辦我湖南的事,何必定候汝來!”因開船到沙,叫弓簧手將天補沙通行丈量。約二十余日,就丈定了。開明弓口,造成冊子。就親身自到江北一看。原來江有龍所說銜接灘尾,毫不見影。派了兩只快船,備了長筐,在江面就船接丈,約四十余里,才有一段濫淤。又有十數里,始到武昌地方灘地。梅道爺著實生氣,遂將親自勘丈情形,據實通詳督撫,并提集人證,要親自拘訊。江有龍卻躲了不到案。梅道爺便又詳了督撫,說:“江有龍抗不赴訊,顯有理屈脫逃情事。相應革去經歷職銜,差提審辨。”等語。
田撫臺見了,已不如意,尚存兩可。湖北撫臺亦淡然相視。惟寇制軍接了二件詳文,心中大怒,便說:“梅友福何物?書生敢與本部堂作對!”便嚴批道:“此灘坐落武昌地面,該道不候吉巡道同勘,顯有偏袒情事。江有龍現在本部堂處投案,何有脫逃?除此沙另委公正大員查勘外,該道暫回本任辦事可也。此檄。”
梅道爺接了此批,心中動氣,便要舍了此官,與寇制臺相拼。褚小松再四苦勸,執意不從。便將江有龍隔江認地,自己親勘情事,并天補沙丈過冊數,與江有龍賄求各緣由,通詳并揭報了部科。遂即交印待罪,聽候部議。
寇制軍不意梅巡道如此負氣,及見了此詳,不但過意不去,只恐派了欽差,更難挽救。遂暗暗叫藩臬兩司,替他調停。那知梅巡道業已通揭部科,事難掩護。遂倒填了日子,移會湖南巡撫,把梅巡道就參了一疏。說他:“任性偏袒,散法構怨。請旨革職,以肅功令。”疏內說:“此沙原系湖北灘地接淤,梅友福不候湖北巡道吉夢麟同勘灘尾,以致民怨沸騰。且該道以湖南之官,偏袒長沙百姓,顯有受囑情弊。若不革職并案嚴辦,則民情不服,而國法亦替矣。現經兩司揭報前來,相應咨會湖南巡撫田承勛,合詞具奏。請旨。”
這疏未到之先,梅巡道揭帖早到了兩日,部科不敢掩匿,就稟了堂官,奏聞上去。恰懊這日寇制臺參折亦到,批了個:“該部速議具奏。”便將梅巡道的揭帖亦并發抄,同這折一時交到內閣,傳抄到部。
不數日,部內就將梅巡道議做“暫且革職。”并說:“天補沙是否與湖北灘尾銜接,難以懸斷。況兩圖互異,皆不可憑也。派大臣前往踏勘,方可定案。”等語覆奏。奉旨:“此案著葛天儀、賈政馳驛前往,會該督撫等,秉公勘定。所有隨帶司員,一并馳往。梅友福面奏江灘事宜,頗甚明晰,豈甫經外任,即成兩截人物,著解任歸案。并揭帖所揭江有龍有無賄求情事,亦并究辦。欽此。”
葛天儀現任刑部左侍郎,同賈政接了旨,第二日同請了訓,便束裝起身。帶了兩個部員,兩部御史,遂馳驛往湖廣來。寇制臺及田撫院早已得信預備。
卻說兩位欽差,行了數程,那日早光后,天落驟雨,一時難以動身。兩座公館不遠,賈政便備小酌,請葛侍郎來一敘。葛侍郎與賈政同籍金陵,又系世交,兩下里相處甚好。寇制臺亦系金陵籍,賈政本系世誼,與葛侍郎既在同年,又兼舊表弟兄。
當日葛侍郎來到賈政公館,飲了兩巡酒。賈政便提起天補沙的事來。因說:“寇制臺系世交,梅巡道又忝親誼。此事如何辦法才好?總求兄翁大人,執法中再留法外地步,則拜德無際。”葛侍郎道:“不瞞吾兄說,寇制軍系弟表親,又忝同年。梅公在鐘山書院掌放時,小兒親身受業,相處可謂極厚。弟正要求兄做何兩全。承兄翁大人這樣開心相與,弟敢不以實情相告?這經嚦1江有龍系武昌木商,其為人弟所素知。梅公梗直性成,相處有年,想亦吾兄洞悉。此案江有龍賄求爭地,已可概見。而梅公不善迎合,激怒寇制軍,亦是情所必至。以小弟愚見,到天補沙勘地時,能將此地著他們分認,則寇公之參折不虛,而梅道之揭帖亦可無過矣。兄翁大人再求酌處。”賈政連聲贊道:“大人所見是極,無可另議。”彼此又飲了數杯,吃畢飯,葛侍郎方回公館。
次日,即仍馳驛,竟赴武昌。湖南田撫院已過江來,同寇制臺、湖北撫院朱皆差官遠迎。將到武昌,先是首府同首縣接來,督撫司道、合城各文武官,皆出城十里外,搭了請圣安的彩棚,等候欽差。制撫各大員請了圣安,才與二位欽差相見。茶罷即起身進武昌城來。
將到關廂頭,就有湖南詹定宇等遞了一張呈子,欽差略問了兩句,知為沙案的,遂叫收呈候批。即到公館門口,又有湖北江有龍等也遞了一張呈子,欽差問是為沙案的,亦并收了呈子。響炮三聲,公館門前落轎。大家如眾星捧月一般,伺候著欽差進了公館。略待片刻,寇制臺同兩撫院坐轎來拜。兩座公館相隔有半箭地,先拜了葛侍郎,說了會話。就拜賈副憲。遂各回衙門去。佃撫院亦回了公館。其后司道及同城文武各官,皆陸續見了,各散。首縣備下程,用寇制臺名帖送了。次日,兩欽差各處答拜,制撫遂公席替欽差接風。欽差辭了,俟辦完公事再領情。
這日寇制臺單拜兩位欽差,因談起此案,說:“梅巡道堅僻任性,不顧大體,擅動揭帖。若不嚴辦,此風一長,則大員為所挾制,如何辦公?二位大人必有高見。”葛侍郎道:“這個自然。屬員遇事,輒敢自為,成何政體!”賈副憲道;“老世誼大人只管放心+我就心感了。”葛侍郎道:“天補沙這淤地,既在巴陵地方,如何江有龍隔江去認?我總不明這個情節。”寇制臺道:“緣他灘尾接淤,小弟才準他認的。”賈副憲道:“此事難以懸揣。明日到沙自見,再作商量罷。”寇制臺別丁出來。
朱田二撫院同見。朱撫院與賈政有舊,賈副憲便將寇制臺才說的話有些牽強,并葛侍郎所言,“天補沙情節,似乎江有龍隔江認地,何以服湖南百姓之心?兄翁大人與弟相好,已非一日。此事二位原委洞悉,何不明以告我?”葛侍郎與田撫院同年,也就照著賈副憲的話,向田撫院說了—遍。二位撫軍躊躇半晌,方才說道:“大人所言,無不洞中機宜。但此事關寇制軍與梅巡道,有些執拗。尚求大人推同官之雅,法外體全,則國體與輿情皆可允洽矣。”葛侍郎道:“沙地情形,弟輩尚未及見。容勘過江有龍灘尾,果否聯接,便是此案關鍵。”朱撫院站起身,道:“求二位大人體全處就在此,容到沙地再來討示。”遂同田撫院辭去。梅巡道因解任候質之員,不便私見,只用手本請了安。
到了次日,二位欽差將接的兩張呈子,皆批個“候勘訊”,就掛牌在公館門首。遂響炮起馬,到江邊坐船向天補沙來。督撫、司道、府縣各官,皆坐船同到沙灘。灣了船,就在天補沙北岸,踏看江有龍灘尾情形。隔沙甚遠,與梅巡道圖說相符。二位欽差皆沒言語,就坐了轎,到預備的席棚茶尖處來。眾位大人齊下了轎,進棚分賓主坐下。
喝了茶,葛侍郎同賈副憲說了會都內閑事,全不提及沙案。寇制臺便覺到二位欽差勘江有龍的灘尾,與天補沙不相連屬,有不好意思談論,恐礙自己的臉面。心里雖默然相感,但眾人前轉要遮飾。因向二位欽差說道:“二位大人瞧這江面相隔雖遠,其中斷續起伏,卻與灘尾實是承接的。”葛侍郎未及答應,賈副憲道:“何曾不是,我們且到沙上再看一看。”因問武昌熊知府道:“這地現屬何縣所管?”熊知府道:“此去向南,約二里余,皆江夏境。”賈副憲便對葛侍郎道:“這沙不也有湖北所淤的地,怎么說皆在巴陵境內呢?”葛侍郎道:“咱們何不同往南一勘,何如?”賈副憲道:“有理。”遂坐了轎,走夠十數里,忽有一帶小桫木林遮路。繞過林去,只見一片草灘,直接南邊江面。又到一座席棚,這便是巴陵縣預備的了。
大家進去坐下,又喝了杯茶。葛侍郎、賈副憲便向委刑部陜西司郎中聶爾直、湖廣道御史陶淳、帶同江夏巴陵二縣,并叫寇制臺委了湖北藩司井恩普會丈此灘。即以桫林為界,作兩段丈明弓口,造冊回話。兩位欽差同各位大人回了船,仍到武昌公館來。次日,就委了刑部湖廣司員外文成、江南道御史俞宏猷,提集兩造錄供定案。又把巴陵縣門上楊應箕、劉升對質江有龍賄求虛實,并案辦理。江有龍隔江認地,已屬不合,楊應箕到堂一訊,何能隱飾?便著了急,夤夜來見。
寇制臺與兩欽差雖系至親世友,亦知梅巡道同兩位也屬戚好,難以單辦一處。遂權詞叫江有龍退出,心甚躊躇。忽報湖北朱撫院來拜,寇制臺連忙接人。朱撫院說了幾句閑話,就提起江有龍的事來,說:“江有龍今早求我替伊畫一善策。但彼托楊應箕這件事,如何遮蓋得來?我與大人事同一體,此事如何安頓才好。”寇制臺道:“我在此躊躇,但不知二位欽差是何成見。明晨煩兄一往,逆探其情,倘可兩全,不致傷弟之顏面,則暫且結案,亦無不可。”朱撫院連聲應道:“是!是!容弟明日見過,再來覆命。”。
朱撫院與賈副憲相好,又因前番言語,到了次日,即來單拜。傳進帖去,賈副憲吩咐叫:“請!”二人見了,攜手敘坐。就說天補沙這事。賈副憲道:“這江有龍賄求一節,昨日略取楊應箕口供,殊覺支飾。一動刑,便有實在。這江有龍爭地事小,賄求罪大。問個軍罪,便有許多不便處了。”朱撫臺屏退左右,低聲說道:“小弟此來;專為此事。江有龍何足輕重?事若審實,則寇制軍參折似有徇庇。即弟等合詞人奏,皆有處分了。向蒙兄翁大人厚愛,遂敢直陳,惟望大人設法善全才好。”賈政道:“小弟同葛公請訓時,圣上因梅巡道面奏江灘事宜,深合圣意。寇公此奏著實動疑,指出江有龍賄求情節,著到湖嚴辦。弟與葛公辦事秉公,亦不肯苛求。但寇制軍亦得稍留梅巡道余步。則彼此即可兩盡矣。”朱撫院道:“寇制臺來時囑弟,本欲善全。大人如何辦法,無不遵命。”賈政道:“這事便易處了。容弟與葛公相議定了,再來奉請。”朱撫院辭了出去。
賈副憲就到葛侍郎這邊來,斥退跟隨,把朱撫院的話細細說了一遍。葛侍郎道:“此事我輩原欲兩全,如此甚好。但寇表兄為人多變,須弟見他一見,使他心餒。這事才無后議。”賈副憲道:“我兄高見,弟所不及。”
葛侍郎遂打轎來見寇制臺。便將“灘尾與天補沙相隔太遠,本不相連。江有龍又有賄求一節,質實核辦,與我兄亦多未穩。弟與兄忝系至戚,現與賈公商酌,欲劃桫林為界,靠江北者歸于湖北報升,靠江南者歸於湖南報升。兩全此事。梅巡道薄治其過,江有龍量罰其愆。下洽輿情,上全國體。不知我兄以為何如?”寇制臺連連拱手道:“承老表弟與賈公如此周全,弟與兩撫真感激不盡了。就請老表弟斟酌而行。只是江有龍尚求青目些。”葛侍郎道:“謹領教。”即辭。回公館來見賈政,將前言細訴了一遍。賈政說:“很好。”適值文員外、俞御史錄了口供,進來請示定稿。兩位欽差遂將稿來看定。
過了數日,候丈地的司員回來,造成清冊,就拜發了折子。
疏稱:
臣等奉命勘查天補沙案,并查審江有龍賄求情事。當即馳抵武昌,會同督臣寇云先、湖北撫臣朱爾榮、湖南撫臣田承勛,親抵沙上,細看江面情形。當經摘由,奏明圣鑒。臣等連日確勘江北灘尾,并集各犯嚴讕。緣天補沙坐落湖南巴陵境內,而沙北有十余里,實在湖北江夏地界。小民趨利若騖,以致紛爭靡已。
查得江有龍等灘尾,雖斷續起伏之形,相隔江面太遠。所報雖非無因,而詹定宇等結訟不甘,亦屬有故。臣等以湖北、湖南均系子民,天地既生自然之利,自應輩戴圣上廣育之仁。切查沙地中間,有長成桫林一帶,碑開地勢。應即照此定界。桫林迤北四成隸江夏境,著剝北撫臣分派江有龍等認報。其有余者,即募湖北有灘之民墾升,用廣皇仁,毋令向隅。桫林迤南六成隸巴陵境,著湖南撫臣分派詹定宇等五六十家均勻認墾。統著督臣總理其事。庭讕之下,眾姓悅服。可否仰邀圣恩,照此分認。祗候命下,另行遵辦。
至江有龍賄求一節,臣等將楊應箕、劉升等隔別研訊,楊應箕供稱:江有龍要認梅巡道作老師,系“劉升前歲過巴陵時,小的替伊說的。那時并無丈地的事,何有賄求?去春,梅巡道住在巴陵,小的因問:此事你替說了沒有?倘說定了,彼處好送贄儀來見。誰知劉升回了梅道爺,就弄出事來。”等語。質之劉升,供亦相同。是江有龍并無行賄實據。其認師生之意,亦在事前,似無夤求情弊。梅巡道因有此段情節,偏執己見,不斷沙地與江有龍,遂致湖北怨騰,辦理不善,議以革職,未免過甚,相應請旨降一級調用,以為大員任性者戒。江有龍雖無行賄實跡,但以部下民人,求認老師,亦屬不跋。著罰米一千石,交江夏武昌貯倉備賑。
該督撫等以易結之案,懸宕多年,應請交部察議。司道府縣,亦并飭該督撫等查取職名,送部議處。再詹定宇報升,已十有余年,今始分段升課,所有前數年未升之課,即照現定科則,著落詹定宇、江有龍等,照數分作五年賠繳。庶帑項不致虧缺,而奸民亦無從逞其伎倆矣。除將審過招冊及勘丈弓口段落冊,結交部核議外,臣等未敢擅便。相應奏聞,請旨。
奉旨:
葛天儀、賈政奏辦天補沙地一折,請以桫林定界,著兩湖百姓按四成六成分認。兩湖百姓,皆朕赤子,享天地自然之利,不致偏棺向隅。所辦甚好。即照原議派認,并著交部從優議敘。梅友福以江有龍求拜門生一節,偏執其見,不肯斷地,遂致怨騰。所辦錯謬,即應照議降調。但不受江有龍請托,骨鯁可風。看來梅友福不勝外任,著回京,仍在御史上行走。遇缺請補,以觀綁效。至未升數年之課,請照數分年,著詹定宇等帶賠,亦屬法所應行。但窮氓何堪賠累?著加恩寬免,以施法外之仁。余依議行。欽此。
到了次日,又奉上諭:
寇云先著補授刑部左侍郎,葛天儀升署。欽此。其湖廣總督員缺,即著赍折人回,二位欽差拜接了折子,開看過,即知會督撫,遵旨辦理。二位欽差就要擇日回京。
遲了兩天,“忽奉兵部火牌,發到部文:寇總督降補侍郎。葛天儀升了湖督。各官皆替葛天儀道喜。寇侍郎遂將兩湖總督銀關防及王命旗牌,與一切文卷、書籍,委武昌府同小軍副將,赍送到公館來。葛天儀排了香案,接印任事。當將謝恩及到任日期,拜發了折子。賈政道過喜,又吃了兩日酒,帶同司員御史,正要起身。忽又奉到上諭:湖南巡道員缺著俞鴻猷補授。其江南道監察御史,加恩著梅友福暫署。俟四年無過,再行實授。欽此。彼此道喜。又擔擱了數日,賈副憲才同各司官起身,回京去了。俞鴻猷到巡道任。梅友福送了賈政,即回長沙收拾,同家眷坐船到南京,又住了數日,才各自起旱,先進京去。家眷仍由水路而行。寇云先交代事畢,來京到侍郎任,不在話下。“賈政這回差,來回年半有余。直到二月底,方才到都。未知面圣有何恩諭,下回便見。
梅道爺又問:“京中可有什么新聞?”蒯祿道:“別無事。傳聞暹羅國進了一道表,有使臣在朝,說與百濟、安南爭什么地方。現要溝兵,求咱國去幫他。這事也不知怎樣辦法。”梅道爺又公賞了四兩銀子。說:“你們乏了,且歇歇去。”
梅道爺回到上房,禮物倒不提起,單把芝哥兒的詩看了又看,贊了又贊。說:“此子將來鵬飛萬里,非我輩所能臆測。月娥可謂得其所了。”心里暢快。剛吃了飯,又傳劉升回話:有撫院著人來,請明早上院議事。梅道爺說:“知道了。”
次日,梅道爺上院回來,便叫伺候行李,仍帶舊日跟去查地的人,只添了元升。遲了兩日,就開船,仍到巴陵縣來。并一面將面奉撫院的話寫了移會,照前約十一月望后到沙對勘的話,知照湖北巡道。不數日,來到巴陵。馮知縣此番相見,甚是疏淡。梅道爺也不介意。”
過了幾天,吉巡道又說:“別有公務,尚俟改期。”仍用空文來搪混。梅道爺便惱了,說:“我辦我湖南的事,何必定候汝來!”因開船到沙,叫弓簧手將天補沙通行丈量。約二十余日,就丈定了。開明弓口,造成冊子。就親身自到江北一看。原來江有龍所說銜接灘尾,毫不見影。派了兩只快船,備了長筐,在江面就船接丈,約四十余里,才有一段濫淤。又有十數里,始到武昌地方灘地。梅道爺著實生氣,遂將親自勘丈情形,據實通詳督撫,并提集人證,要親自拘訊。江有龍卻躲了不到案。梅道爺便又詳了督撫,說:“江有龍抗不赴訊,顯有理屈脫逃情事。相應革去經歷職銜,差提審辨。”等語。
田撫臺見了,已不如意,尚存兩可。湖北撫臺亦淡然相視。惟寇制軍接了二件詳文,心中大怒,便說:“梅友福何物?書生敢與本部堂作對!”便嚴批道:“此灘坐落武昌地面,該道不候吉巡道同勘,顯有偏袒情事。江有龍現在本部堂處投案,何有脫逃?除此沙另委公正大員查勘外,該道暫回本任辦事可也。此檄。”
梅道爺接了此批,心中動氣,便要舍了此官,與寇制臺相拼。褚小松再四苦勸,執意不從。便將江有龍隔江認地,自己親勘情事,并天補沙丈過冊數,與江有龍賄求各緣由,通詳并揭報了部科。遂即交印待罪,聽候部議。
寇制軍不意梅巡道如此負氣,及見了此詳,不但過意不去,只恐派了欽差,更難挽救。遂暗暗叫藩臬兩司,替他調停。那知梅巡道業已通揭部科,事難掩護。遂倒填了日子,移會湖南巡撫,把梅巡道就參了一疏。說他:“任性偏袒,散法構怨。請旨革職,以肅功令。”疏內說:“此沙原系湖北灘地接淤,梅友福不候湖北巡道吉夢麟同勘灘尾,以致民怨沸騰。且該道以湖南之官,偏袒長沙百姓,顯有受囑情弊。若不革職并案嚴辦,則民情不服,而國法亦替矣。現經兩司揭報前來,相應咨會湖南巡撫田承勛,合詞具奏。請旨。”
這疏未到之先,梅巡道揭帖早到了兩日,部科不敢掩匿,就稟了堂官,奏聞上去。恰懊這日寇制臺參折亦到,批了個:“該部速議具奏。”便將梅巡道的揭帖亦并發抄,同這折一時交到內閣,傳抄到部。
不數日,部內就將梅巡道議做“暫且革職。”并說:“天補沙是否與湖北灘尾銜接,難以懸斷。況兩圖互異,皆不可憑也。派大臣前往踏勘,方可定案。”等語覆奏。奉旨:“此案著葛天儀、賈政馳驛前往,會該督撫等,秉公勘定。所有隨帶司員,一并馳往。梅友福面奏江灘事宜,頗甚明晰,豈甫經外任,即成兩截人物,著解任歸案。并揭帖所揭江有龍有無賄求情事,亦并究辦。欽此。”
葛天儀現任刑部左侍郎,同賈政接了旨,第二日同請了訓,便束裝起身。帶了兩個部員,兩部御史,遂馳驛往湖廣來。寇制臺及田撫院早已得信預備。
卻說兩位欽差,行了數程,那日早光后,天落驟雨,一時難以動身。兩座公館不遠,賈政便備小酌,請葛侍郎來一敘。葛侍郎與賈政同籍金陵,又系世交,兩下里相處甚好。寇制臺亦系金陵籍,賈政本系世誼,與葛侍郎既在同年,又兼舊表弟兄。
當日葛侍郎來到賈政公館,飲了兩巡酒。賈政便提起天補沙的事來。因說:“寇制臺系世交,梅巡道又忝親誼。此事如何辦法才好?總求兄翁大人,執法中再留法外地步,則拜德無際。”葛侍郎道:“不瞞吾兄說,寇制軍系弟表親,又忝同年。梅公在鐘山書院掌放時,小兒親身受業,相處可謂極厚。弟正要求兄做何兩全。承兄翁大人這樣開心相與,弟敢不以實情相告?這經嚦1江有龍系武昌木商,其為人弟所素知。梅公梗直性成,相處有年,想亦吾兄洞悉。此案江有龍賄求爭地,已可概見。而梅公不善迎合,激怒寇制軍,亦是情所必至。以小弟愚見,到天補沙勘地時,能將此地著他們分認,則寇公之參折不虛,而梅道之揭帖亦可無過矣。兄翁大人再求酌處。”賈政連聲贊道:“大人所見是極,無可另議。”彼此又飲了數杯,吃畢飯,葛侍郎方回公館。
次日,即仍馳驛,竟赴武昌。湖南田撫院已過江來,同寇制臺、湖北撫院朱皆差官遠迎。將到武昌,先是首府同首縣接來,督撫司道、合城各文武官,皆出城十里外,搭了請圣安的彩棚,等候欽差。制撫各大員請了圣安,才與二位欽差相見。茶罷即起身進武昌城來。
將到關廂頭,就有湖南詹定宇等遞了一張呈子,欽差略問了兩句,知為沙案的,遂叫收呈候批。即到公館門口,又有湖北江有龍等也遞了一張呈子,欽差問是為沙案的,亦并收了呈子。響炮三聲,公館門前落轎。大家如眾星捧月一般,伺候著欽差進了公館。略待片刻,寇制臺同兩撫院坐轎來拜。兩座公館相隔有半箭地,先拜了葛侍郎,說了會話。就拜賈副憲。遂各回衙門去。佃撫院亦回了公館。其后司道及同城文武各官,皆陸續見了,各散。首縣備下程,用寇制臺名帖送了。次日,兩欽差各處答拜,制撫遂公席替欽差接風。欽差辭了,俟辦完公事再領情。
這日寇制臺單拜兩位欽差,因談起此案,說:“梅巡道堅僻任性,不顧大體,擅動揭帖。若不嚴辦,此風一長,則大員為所挾制,如何辦公?二位大人必有高見。”葛侍郎道:“這個自然。屬員遇事,輒敢自為,成何政體!”賈副憲道;“老世誼大人只管放心+我就心感了。”葛侍郎道:“天補沙這淤地,既在巴陵地方,如何江有龍隔江去認?我總不明這個情節。”寇制臺道:“緣他灘尾接淤,小弟才準他認的。”賈副憲道:“此事難以懸揣。明日到沙自見,再作商量罷。”寇制臺別丁出來。
朱田二撫院同見。朱撫院與賈政有舊,賈副憲便將寇制臺才說的話有些牽強,并葛侍郎所言,“天補沙情節,似乎江有龍隔江認地,何以服湖南百姓之心?兄翁大人與弟相好,已非一日。此事二位原委洞悉,何不明以告我?”葛侍郎與田撫院同年,也就照著賈副憲的話,向田撫院說了—遍。二位撫軍躊躇半晌,方才說道:“大人所言,無不洞中機宜。但此事關寇制軍與梅巡道,有些執拗。尚求大人推同官之雅,法外體全,則國體與輿情皆可允洽矣。”葛侍郎道:“沙地情形,弟輩尚未及見。容勘過江有龍灘尾,果否聯接,便是此案關鍵。”朱撫院站起身,道:“求二位大人體全處就在此,容到沙地再來討示。”遂同田撫院辭去。梅巡道因解任候質之員,不便私見,只用手本請了安。
到了次日,二位欽差將接的兩張呈子,皆批個“候勘訊”,就掛牌在公館門首。遂響炮起馬,到江邊坐船向天補沙來。督撫、司道、府縣各官,皆坐船同到沙灘。灣了船,就在天補沙北岸,踏看江有龍灘尾情形。隔沙甚遠,與梅巡道圖說相符。二位欽差皆沒言語,就坐了轎,到預備的席棚茶尖處來。眾位大人齊下了轎,進棚分賓主坐下。
喝了茶,葛侍郎同賈副憲說了會都內閑事,全不提及沙案。寇制臺便覺到二位欽差勘江有龍的灘尾,與天補沙不相連屬,有不好意思談論,恐礙自己的臉面。心里雖默然相感,但眾人前轉要遮飾。因向二位欽差說道:“二位大人瞧這江面相隔雖遠,其中斷續起伏,卻與灘尾實是承接的。”葛侍郎未及答應,賈副憲道:“何曾不是,我們且到沙上再看一看。”因問武昌熊知府道:“這地現屬何縣所管?”熊知府道:“此去向南,約二里余,皆江夏境。”賈副憲便對葛侍郎道:“這沙不也有湖北所淤的地,怎么說皆在巴陵境內呢?”葛侍郎道:“咱們何不同往南一勘,何如?”賈副憲道:“有理。”遂坐了轎,走夠十數里,忽有一帶小桫木林遮路。繞過林去,只見一片草灘,直接南邊江面。又到一座席棚,這便是巴陵縣預備的了。
大家進去坐下,又喝了杯茶。葛侍郎、賈副憲便向委刑部陜西司郎中聶爾直、湖廣道御史陶淳、帶同江夏巴陵二縣,并叫寇制臺委了湖北藩司井恩普會丈此灘。即以桫林為界,作兩段丈明弓口,造冊回話。兩位欽差同各位大人回了船,仍到武昌公館來。次日,就委了刑部湖廣司員外文成、江南道御史俞宏猷,提集兩造錄供定案。又把巴陵縣門上楊應箕、劉升對質江有龍賄求虛實,并案辦理。江有龍隔江認地,已屬不合,楊應箕到堂一訊,何能隱飾?便著了急,夤夜來見。
寇制臺與兩欽差雖系至親世友,亦知梅巡道同兩位也屬戚好,難以單辦一處。遂權詞叫江有龍退出,心甚躊躇。忽報湖北朱撫院來拜,寇制臺連忙接人。朱撫院說了幾句閑話,就提起江有龍的事來,說:“江有龍今早求我替伊畫一善策。但彼托楊應箕這件事,如何遮蓋得來?我與大人事同一體,此事如何安頓才好。”寇制臺道:“我在此躊躇,但不知二位欽差是何成見。明晨煩兄一往,逆探其情,倘可兩全,不致傷弟之顏面,則暫且結案,亦無不可。”朱撫院連聲應道:“是!是!容弟明日見過,再來覆命。”。
朱撫院與賈副憲相好,又因前番言語,到了次日,即來單拜。傳進帖去,賈副憲吩咐叫:“請!”二人見了,攜手敘坐。就說天補沙這事。賈副憲道:“這江有龍賄求一節,昨日略取楊應箕口供,殊覺支飾。一動刑,便有實在。這江有龍爭地事小,賄求罪大。問個軍罪,便有許多不便處了。”朱撫臺屏退左右,低聲說道:“小弟此來;專為此事。江有龍何足輕重?事若審實,則寇制軍參折似有徇庇。即弟等合詞人奏,皆有處分了。向蒙兄翁大人厚愛,遂敢直陳,惟望大人設法善全才好。”賈政道:“小弟同葛公請訓時,圣上因梅巡道面奏江灘事宜,深合圣意。寇公此奏著實動疑,指出江有龍賄求情節,著到湖嚴辦。弟與葛公辦事秉公,亦不肯苛求。但寇制軍亦得稍留梅巡道余步。則彼此即可兩盡矣。”朱撫院道:“寇制臺來時囑弟,本欲善全。大人如何辦法,無不遵命。”賈政道:“這事便易處了。容弟與葛公相議定了,再來奉請。”朱撫院辭了出去。
賈副憲就到葛侍郎這邊來,斥退跟隨,把朱撫院的話細細說了一遍。葛侍郎道:“此事我輩原欲兩全,如此甚好。但寇表兄為人多變,須弟見他一見,使他心餒。這事才無后議。”賈副憲道:“我兄高見,弟所不及。”
葛侍郎遂打轎來見寇制臺。便將“灘尾與天補沙相隔太遠,本不相連。江有龍又有賄求一節,質實核辦,與我兄亦多未穩。弟與兄忝系至戚,現與賈公商酌,欲劃桫林為界,靠江北者歸于湖北報升,靠江南者歸於湖南報升。兩全此事。梅巡道薄治其過,江有龍量罰其愆。下洽輿情,上全國體。不知我兄以為何如?”寇制臺連連拱手道:“承老表弟與賈公如此周全,弟與兩撫真感激不盡了。就請老表弟斟酌而行。只是江有龍尚求青目些。”葛侍郎道:“謹領教。”即辭。回公館來見賈政,將前言細訴了一遍。賈政說:“很好。”適值文員外、俞御史錄了口供,進來請示定稿。兩位欽差遂將稿來看定。
過了數日,候丈地的司員回來,造成清冊,就拜發了折子。
疏稱:
臣等奉命勘查天補沙案,并查審江有龍賄求情事。當即馳抵武昌,會同督臣寇云先、湖北撫臣朱爾榮、湖南撫臣田承勛,親抵沙上,細看江面情形。當經摘由,奏明圣鑒。臣等連日確勘江北灘尾,并集各犯嚴讕。緣天補沙坐落湖南巴陵境內,而沙北有十余里,實在湖北江夏地界。小民趨利若騖,以致紛爭靡已。
查得江有龍等灘尾,雖斷續起伏之形,相隔江面太遠。所報雖非無因,而詹定宇等結訟不甘,亦屬有故。臣等以湖北、湖南均系子民,天地既生自然之利,自應輩戴圣上廣育之仁。切查沙地中間,有長成桫林一帶,碑開地勢。應即照此定界。桫林迤北四成隸江夏境,著剝北撫臣分派江有龍等認報。其有余者,即募湖北有灘之民墾升,用廣皇仁,毋令向隅。桫林迤南六成隸巴陵境,著湖南撫臣分派詹定宇等五六十家均勻認墾。統著督臣總理其事。庭讕之下,眾姓悅服。可否仰邀圣恩,照此分認。祗候命下,另行遵辦。
至江有龍賄求一節,臣等將楊應箕、劉升等隔別研訊,楊應箕供稱:江有龍要認梅巡道作老師,系“劉升前歲過巴陵時,小的替伊說的。那時并無丈地的事,何有賄求?去春,梅巡道住在巴陵,小的因問:此事你替說了沒有?倘說定了,彼處好送贄儀來見。誰知劉升回了梅道爺,就弄出事來。”等語。質之劉升,供亦相同。是江有龍并無行賄實據。其認師生之意,亦在事前,似無夤求情弊。梅巡道因有此段情節,偏執己見,不斷沙地與江有龍,遂致湖北怨騰,辦理不善,議以革職,未免過甚,相應請旨降一級調用,以為大員任性者戒。江有龍雖無行賄實跡,但以部下民人,求認老師,亦屬不跋。著罰米一千石,交江夏武昌貯倉備賑。
該督撫等以易結之案,懸宕多年,應請交部察議。司道府縣,亦并飭該督撫等查取職名,送部議處。再詹定宇報升,已十有余年,今始分段升課,所有前數年未升之課,即照現定科則,著落詹定宇、江有龍等,照數分作五年賠繳。庶帑項不致虧缺,而奸民亦無從逞其伎倆矣。除將審過招冊及勘丈弓口段落冊,結交部核議外,臣等未敢擅便。相應奏聞,請旨。
奉旨:
葛天儀、賈政奏辦天補沙地一折,請以桫林定界,著兩湖百姓按四成六成分認。兩湖百姓,皆朕赤子,享天地自然之利,不致偏棺向隅。所辦甚好。即照原議派認,并著交部從優議敘。梅友福以江有龍求拜門生一節,偏執其見,不肯斷地,遂致怨騰。所辦錯謬,即應照議降調。但不受江有龍請托,骨鯁可風。看來梅友福不勝外任,著回京,仍在御史上行走。遇缺請補,以觀綁效。至未升數年之課,請照數分年,著詹定宇等帶賠,亦屬法所應行。但窮氓何堪賠累?著加恩寬免,以施法外之仁。余依議行。欽此。
到了次日,又奉上諭:
寇云先著補授刑部左侍郎,葛天儀升署。欽此。其湖廣總督員缺,即著赍折人回,二位欽差拜接了折子,開看過,即知會督撫,遵旨辦理。二位欽差就要擇日回京。
遲了兩天,“忽奉兵部火牌,發到部文:寇總督降補侍郎。葛天儀升了湖督。各官皆替葛天儀道喜。寇侍郎遂將兩湖總督銀關防及王命旗牌,與一切文卷、書籍,委武昌府同小軍副將,赍送到公館來。葛天儀排了香案,接印任事。當將謝恩及到任日期,拜發了折子。賈政道過喜,又吃了兩日酒,帶同司員御史,正要起身。忽又奉到上諭:湖南巡道員缺著俞鴻猷補授。其江南道監察御史,加恩著梅友福暫署。俟四年無過,再行實授。欽此。彼此道喜。又擔擱了數日,賈副憲才同各司官起身,回京去了。俞鴻猷到巡道任。梅友福送了賈政,即回長沙收拾,同家眷坐船到南京,又住了數日,才各自起旱,先進京去。家眷仍由水路而行。寇云先交代事畢,來京到侍郎任,不在話下。“賈政這回差,來回年半有余。直到二月底,方才到都。未知面圣有何恩諭,下回便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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