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回 情小妹恥情歸地府 冷二郎一冷入空門
話說鮑二家的打他一下子,笑道:“原有些真的,叫你又編了這混話,越發沒了捆兒。你倒不像跟二爺的人,這些混話倒像是寶玉那邊的了。”尤二姐才要又問,忽見尤三姐笑問道:“可是你們家那寶玉,除了上學,他作些什么?”興兒笑道:“姨娘別問他,說起來姨娘也未必信。他長了這么大,獨他沒有上過正經學堂。我們家從祖宗直到二爺,誰不是寒窗十載,偏他不喜歡讀書。老太太的寶貝,老爺先還管,如今也不敢管了。成天家瘋瘋顛顛的,說的話人也不懂,干的事人也不知。外頭人人看著好清俊模樣兒,心里自然是聰明的,誰知是外清而內濁,見了人,一句話也沒有。所有的好處,雖沒上過學,倒難為他認得幾個字。每日也不習文,也不學武,又怕見人,只愛在丫頭群里鬧。再者也沒剛柔,有時見了我們,喜歡時沒上沒下,大家亂頑一陣,不喜歡各自走了,他也不理人。我們坐著臥著,見了他也不理,他也不責備。因此沒人怕他,只管隨便,都過的去。”尤三姐笑道:“主子寬了,你們又這樣,嚴了,又抱怨。可知難纏。”尤二姐道:“我們看他倒好,原來這樣。可惜了一個好胎子。”尤三姐道:“姐姐信他胡說,咱們也不是見一面兩面的,行事言談吃喝,原有些女兒氣,那是只在里頭慣了的。若說糊涂,那些兒糊涂?姐姐記得,穿孝時咱們同在一處,那日正是和尚們進來繞棺,咱們都在那里站著,他只站在頭里擋著人。人說他不知禮,又沒眼色。過后他沒悄悄的告訴咱們說:‘姐姐不知道,我并不是沒眼色。想和尚們臟,恐怕氣味熏了姐姐們。’接著他吃茶,姐姐又要茶,那個老婆子就拿了他的碗倒。他趕忙說:‘我吃臟了的,另洗了再拿來。’這兩件上,我冷眼看去,原來他在女孩子們前不管怎樣都過的去,只不大合外人的式,所以他們不知道。”尤二姐聽說,笑道:“依你說,你兩個已是情投意合了。竟把你許了他,豈不好?”三姐見有興兒,不便說話,只低頭磕瓜子。興兒笑道:“若論模樣兒行事為人,倒是一對好的。只是他已有了,只未露形。將來準是林姑娘定了的。因林姑娘多病,二則都還小,故尚未及此。再過三二年,老太太便一開言,那是再無不準的了。”大家正說話,只見隆兒又來了,說:“老爺有事,是件機密大事,要遣二爺往平安州去,不過三五日就起身,來回也得半月工夫。今日不能來了。請老奶奶早和二姨定了那事,明日爺來,好作定奪。”說著,帶了興兒回去了。
這里尤二姐命掩了門早睡,盤問他妹子一夜。至次日午后,賈璉方來了。尤二姐因勸他說:“既有正事,何必忙忙又來,千萬別為我誤事。”賈璉道:“也沒甚事,只是偏偏的又出來了一件遠差。出了月就起身,得半月工夫才來。”尤二姐道:“既如此,你只管放心前去,這里一應不用你記掛。三妹子他從不會朝更暮改的。他已說了改悔,必是改悔的。他已擇定了人,你只要依他就是了。”賈璉問是誰,尤二姐笑道:“這人此刻不在這里,不知多早才來,也難為他眼力。自己說了,這人一年不來,他等一年,十年不來,等十年,若這人死了再不來了,他情愿剃了頭當姑子去,吃長齋念佛,以了今生。”賈璉問:“倒底是誰,這樣動他的心?”二姐笑道:“說來話長。五年前我們老娘家里做生日,媽和我們到那里與老娘拜壽。他家請了一起串客,里頭有個作小生的叫作柳湘蓮,他看上了,如今要是他才嫁。舊年我們聞得柳湘蓮惹了一個禍逃走了,不知可有來了不曾?”賈璉聽了道:“怪道呢!我說是個什么樣人,原來是他!果然眼力不錯。你不知道這柳二郎,那樣一個標致人,最是冷面冷心的,差不多的人,都無情無義。他最和寶玉合的來。去年因打了薛呆子,他不好意思見我們的,不知那里去了一向。后來聽見有人說來了,不知是真是假。一問寶玉的小子們就知道了。倘或不來,他萍蹤浪跡,知道幾年才來,豈不白耽擱了?”尤二姐道:“我們這三丫頭說的出來,干的出來,他怎樣說,只依他便了。”
二人正說之間,只見尤三姐走來說道:“姐夫,你只放心。我們不是那心口兩樣的人,說什么是什么。若有了姓柳的來,我便嫁他。從今日起,我吃齋念佛,只伏侍母親,等他來了,嫁了他去,若一百年不來,我自己修行去了。”說著,將一根玉簪,擊作兩段,“一句不真,就如這簪子!”說著,回房去了,真個竟非禮不動,非禮不言起來。賈璉無了法,只得和二姐商議了一回家務,復回家與鳳姐商議起身之事。一面著人問茗煙,茗煙說:“竟不知道。大約未來,若來了,必是我知道的。”一面又問他的街坊,也說未來。賈璉只得回復了二姐。至起身之日已近,前兩天便說起身,卻先往二姐這邊來住兩夜,從這里再悄悄長行。果見小妹竟又換了一個人,又見二姐持家勤慎,自是不消記掛。
是日一早出城,就奔平安州大道,曉行夜住,渴飲饑餐。方走了三日,那日正走之間,頂頭來了一群馱子,內中一伙,主仆十來騎馬,走的近來一看,不是別人,竟是薛蟠和柳湘蓮來了。賈璉深為奇怪,忙伸馬迎了上來,大家一齊相見,說些別后寒溫,大家便入酒店歇下,敘談敘談。賈璉因笑說:“鬧過之后,我們忙著請你兩個和解,誰知柳兄蹤跡全無。怎么你兩個今日倒在一處了?”薛蟠笑道:“天下竟有這樣奇事。我同伙計販了貨物,自春天起身,往回里走,一路平安。誰知前日到了平安州界,遇一伙強盜,已將東西劫去。不想柳二弟從那邊來了,方把賊人趕散,奪回貨物,還救了我們的性命。我謝他又不受,所以我們結拜了生死弟兄,如今一路進京。從此后我們是親弟親兄一般。到前面岔口上分路,他就分路往南二百里有他一個姑媽,他去望候望候。我先進京去安置了我的事,然后給他尋一所宅子,尋一門好親事,大家過起來。”賈璉聽了道:“原來如此,倒教我們懸了幾日心。”因又聽道尋親,又忙說道:“我正有一門好親事堪配二弟。”說著,便將自己娶尤氏,如今又要發嫁小姨一節說了出來,只不說尤三姐自擇之語。又囑薛蟠且不可告訴家里,等生了兒子,自然是知道的。薛蟠聽了大喜,說:“早該如此,這都是舍表妹之過。”湘蓮忙笑說:“你又忘情了,還不住口。”薛蟠忙止住不語,便說:“既是這等,這門親事定要做的。”湘蓮道:“我本有愿,定要一個絕色的女子。如今既是貴昆仲高誼,顧不得許多了,任憑裁奪,我無不從命。”賈璉笑道:“如今口說無憑,等柳兄一見,便知我這內娣的品貌是古今有一無二的了。”湘蓮聽了大喜,說:“既如此說,等弟探過姑娘,不過月中就進京的,那時再定如何?”賈璉笑道:“你我一言為定,只是我信不過柳兄。你乃是萍蹤浪跡,倘然淹滯不歸,豈不誤了人家。須得留一定禮。”湘蓮道:“大丈夫豈有失信之理。小弟素系寒貧,況且客中,何能有定禮。”薛蟠道:“我這里現成,就備一分二哥帶去。”賈璉笑道:“也不用金帛之禮,須是柳兄親身自有之物,不論物之貴賤,不過我帶去取信耳。”湘蓮道:“既如此說,弟無別物,此劍防身,不能解下。囊中尚有一把鴛鴦劍,乃吾家傳代之寶,弟也不敢擅用,只隨身收藏而已。賈兄請拿去為定。弟縱系水流花落之性,然亦斷不舍此劍者。”說畢,解囊出劍,捧與賈璉。賈璉命人收了。大家又飲了幾杯,方各自上馬,作別起程。正是:將軍不下馬,各自奔前程。
且說賈璉一日到了平安州,見了節度,完了公事。因又囑他十月前后務要還來一次,賈璉領命。次日連忙取路回家,先到尤二姐處探望。誰知賈璉出門之后,尤二姐操持家務十分謹肅,每日關門閤戶,一點外事不聞。他小妹子果是個斬釘截鐵之人,每日侍奉母姊之余,只安分守己,隨分過活。雖是夜晚間孤衾獨枕,不慣寂寞,奈一心丟了眾人,只念柳湘蓮早早回來完了終身大事。這日賈璉進門,見了這般景況,喜之不盡,深念二姐之德。大家敘些寒溫之后,賈璉便將路上相遇湘蓮一事說了出來,又將鴛鴦劍取出,遞與三姐。三姐看時,上面龍吞夔護,珠寶晶熒,將靶一掣,里面卻是兩把合體的。一把上面鏨著一“鴛”字,一把上面鏨著一“鴦”字,冷颼颼,明亮亮,如兩痕秋水一般。三姐喜出望外,連忙收了,掛在自己繡房床上,每日望著劍,自笑終身有靠。賈璉住了兩天,回去復了父命,回家合宅相見。那時鳳姐已大愈,出來理事行走了。賈璉又將此事告訴了賈珍。賈珍因近日又遇了新友,將這事丟過,不在心上,任憑賈璉裁奪,只怕賈璉獨力不加,少不得又給了他三十兩銀子。賈璉拿來交與二姐預備妝奩。
誰知八月內湘蓮方進了京,先來拜見薛姨媽,又遇見薛蝌,方知薛蟠不慣風霜,不服水土,一進京時便病倒在家,請醫調治。聽見湘蓮來了,請入臥室相見。薛姨媽也不念舊事,只感新恩,母子們十分稱謝。又說起親事一節,凡一應東西皆已妥當,只等擇日。柳湘蓮也感激不盡。
次日又來見寶玉,二人相會,如魚得水。湘蓮因問賈璉偷娶二房之事,寶玉笑道:“我聽見茗煙一干人說,我卻未見,我也不敢多管。我又聽見茗煙說,璉二哥哥著實問你,不知有何
話說?”湘蓮就將路上所有之事一概告訴寶玉,寶玉笑道:“大喜,大喜!難得這個標致人,果然是個古今絕色,堪配你之為人。”湘蓮道:“既是這樣,他那里少了人物,如何只想到我。況且我又素日不甚和他厚,也關切不至此。路上工夫忙忙的就那樣再三要來定,難道女家反趕著男家不成。我自己疑惑起來,后悔不該留下這劍作定。所以后來想起你來,可以細細問個底里才好。”寶玉道:“你原是個精細人,如何既許了定禮又疑惑起來?你原說只要一個絕色的,如今既得了個絕色便罷了。何必再疑?”湘蓮道:“你既不知他娶,如何又知是絕色?”寶玉道:“他是珍大嫂子的繼母帶來的兩位小姨。我在那里和他們混了一個月,怎么不知?真真一對尤物,他又姓尤。”湘蓮聽了,跌足道:“這事不好,斷乎做不得了。你們東府里除了那兩個石頭獅子干凈,只怕連貓兒狗兒都不干凈。我不做這剩忘八。”寶玉聽說,紅了臉。湘蓮自慚失言,連忙作揖說:“我該死胡說。你好歹告訴我,他品行如何?”寶玉笑道:“你既深知,又來問我作甚么?連我也未必干凈了。”湘蓮笑道:“原是我自己一時忘情,好歹別多心。”寶玉笑道:“何必再提,這倒是有心了。”湘蓮作揖告辭出來,若去找薛蟠,一則他現臥病,二則他又浮躁,不如去索回定禮。主意已定,便一徑來找賈璉。
賈璉正在新房中,聞得湘蓮來了,喜之不禁,忙迎了出來,讓到內室與尤老相見。湘蓮只作揖稱老伯母,自稱晚生,賈璉聽了詫異。吃茶之間,湘蓮便說:“客中偶然忙促,誰知家姑母于四月間訂了弟婦,使弟無言可回。若從了老兄背了姑母,似非合理。若系金帛之訂,弟不敢索取,但此劍系祖父所遺,請仍賜回為幸。”賈璉聽了,便不自在,還說:“定者,定也。原怕反悔所以為定。豈有婚姻之事,出入隨意的?還要斟酌。”湘蓮笑道:“雖如此說,弟愿領責領罰,然此事斷不敢從命。”賈璉還要饒舌,湘蓮便起身說:“請兄外坐一敘,此處不便。”那尤三姐在房明明聽見。好容易等了他來,今忽見反悔,便知他在賈府中得了消息,自然是嫌自己淫奔無恥之流,不屑為妻。今若容他出去和賈璉說退親,料那賈璉必無法可處,自己豈不無趣。一聽賈璉要同他出去,連忙摘下劍來,將一股雌鋒隱在肘內,出來便說:“你們不必出去再議,還你的定禮。”一面淚如雨下,左手將劍并鞘送與湘蓮,右手回肘只往項上一橫。可憐“揉碎桃花紅滿地,玉山傾倒再難扶”,芳靈蕙性,渺渺冥冥,不知那邊去了。當下唬得眾人急救不迭。尤老一面嚎哭,一面又罵湘蓮。賈璉忙揪住湘蓮,命人捆了送官。尤二姐忙止淚反勸賈璉:“你太多事,人家并沒威逼他死,是他自尋短見。你便送他到官,又有何益,反覺生事出丑。不如放他去罷,豈不省事。”賈璉此時也沒了主意,便放了手命湘蓮快去。湘蓮反不動身,泣道:“我并不知是這等剛烈賢妻,可敬,可敬。”湘蓮反扶尸大哭一場。等買了棺木,眼見入殮,又俯棺大哭一場,方告辭而去。
出門無所之,昏昏默默,自想方才之事。原來尤三姐這樣標致,又這等剛烈,自悔不及。正走之間,只見薛蟠的小廝尋他家去,那湘蓮只管出神。那小廝帶他到新房之中,十分齊整。忽聽環珮叮當,尤三姐從外而入,一手捧著鴛鴦劍,一手捧著一卷冊子,向柳湘蓮泣道:“妾癡情待君五年矣。不期君果冷心冷面,妾以死報此癡情。妾今奉警幻之命,前往太虛幻境修注案中所有一干情鬼。妾不忍一別,故來一會,從此再不能相見矣。”說著便走。湘蓮不舍,忙欲上來拉住問時,那尤三姐便說:“來自情天,去由情地。前生誤被情惑,今既恥情而覺,與君兩無干涉。”說畢,一陣香風,無蹤無影去了。
湘蓮警覺,似夢非夢,睜眼看時,那里有薛家小童,也非新室,竟是一座破廟,旁邊坐著一個跏腿道士捕虱。湘蓮便起身稽首相問:“此系何方?仙師仙名法號?”道士笑道:“連我也不知道此系何方,我系何人,不過暫來歇足而已。”柳湘蓮聽了,不覺冷然如寒冰侵骨,掣出那股雄劍,將萬根煩惱絲一揮而盡,便隨那道士,不知往那里去了。后回便見____
這里尤二姐命掩了門早睡,盤問他妹子一夜。至次日午后,賈璉方來了。尤二姐因勸他說:“既有正事,何必忙忙又來,千萬別為我誤事。”賈璉道:“也沒甚事,只是偏偏的又出來了一件遠差。出了月就起身,得半月工夫才來。”尤二姐道:“既如此,你只管放心前去,這里一應不用你記掛。三妹子他從不會朝更暮改的。他已說了改悔,必是改悔的。他已擇定了人,你只要依他就是了。”賈璉問是誰,尤二姐笑道:“這人此刻不在這里,不知多早才來,也難為他眼力。自己說了,這人一年不來,他等一年,十年不來,等十年,若這人死了再不來了,他情愿剃了頭當姑子去,吃長齋念佛,以了今生。”賈璉問:“倒底是誰,這樣動他的心?”二姐笑道:“說來話長。五年前我們老娘家里做生日,媽和我們到那里與老娘拜壽。他家請了一起串客,里頭有個作小生的叫作柳湘蓮,他看上了,如今要是他才嫁。舊年我們聞得柳湘蓮惹了一個禍逃走了,不知可有來了不曾?”賈璉聽了道:“怪道呢!我說是個什么樣人,原來是他!果然眼力不錯。你不知道這柳二郎,那樣一個標致人,最是冷面冷心的,差不多的人,都無情無義。他最和寶玉合的來。去年因打了薛呆子,他不好意思見我們的,不知那里去了一向。后來聽見有人說來了,不知是真是假。一問寶玉的小子們就知道了。倘或不來,他萍蹤浪跡,知道幾年才來,豈不白耽擱了?”尤二姐道:“我們這三丫頭說的出來,干的出來,他怎樣說,只依他便了。”
二人正說之間,只見尤三姐走來說道:“姐夫,你只放心。我們不是那心口兩樣的人,說什么是什么。若有了姓柳的來,我便嫁他。從今日起,我吃齋念佛,只伏侍母親,等他來了,嫁了他去,若一百年不來,我自己修行去了。”說著,將一根玉簪,擊作兩段,“一句不真,就如這簪子!”說著,回房去了,真個竟非禮不動,非禮不言起來。賈璉無了法,只得和二姐商議了一回家務,復回家與鳳姐商議起身之事。一面著人問茗煙,茗煙說:“竟不知道。大約未來,若來了,必是我知道的。”一面又問他的街坊,也說未來。賈璉只得回復了二姐。至起身之日已近,前兩天便說起身,卻先往二姐這邊來住兩夜,從這里再悄悄長行。果見小妹竟又換了一個人,又見二姐持家勤慎,自是不消記掛。
是日一早出城,就奔平安州大道,曉行夜住,渴飲饑餐。方走了三日,那日正走之間,頂頭來了一群馱子,內中一伙,主仆十來騎馬,走的近來一看,不是別人,竟是薛蟠和柳湘蓮來了。賈璉深為奇怪,忙伸馬迎了上來,大家一齊相見,說些別后寒溫,大家便入酒店歇下,敘談敘談。賈璉因笑說:“鬧過之后,我們忙著請你兩個和解,誰知柳兄蹤跡全無。怎么你兩個今日倒在一處了?”薛蟠笑道:“天下竟有這樣奇事。我同伙計販了貨物,自春天起身,往回里走,一路平安。誰知前日到了平安州界,遇一伙強盜,已將東西劫去。不想柳二弟從那邊來了,方把賊人趕散,奪回貨物,還救了我們的性命。我謝他又不受,所以我們結拜了生死弟兄,如今一路進京。從此后我們是親弟親兄一般。到前面岔口上分路,他就分路往南二百里有他一個姑媽,他去望候望候。我先進京去安置了我的事,然后給他尋一所宅子,尋一門好親事,大家過起來。”賈璉聽了道:“原來如此,倒教我們懸了幾日心。”因又聽道尋親,又忙說道:“我正有一門好親事堪配二弟。”說著,便將自己娶尤氏,如今又要發嫁小姨一節說了出來,只不說尤三姐自擇之語。又囑薛蟠且不可告訴家里,等生了兒子,自然是知道的。薛蟠聽了大喜,說:“早該如此,這都是舍表妹之過。”湘蓮忙笑說:“你又忘情了,還不住口。”薛蟠忙止住不語,便說:“既是這等,這門親事定要做的。”湘蓮道:“我本有愿,定要一個絕色的女子。如今既是貴昆仲高誼,顧不得許多了,任憑裁奪,我無不從命。”賈璉笑道:“如今口說無憑,等柳兄一見,便知我這內娣的品貌是古今有一無二的了。”湘蓮聽了大喜,說:“既如此說,等弟探過姑娘,不過月中就進京的,那時再定如何?”賈璉笑道:“你我一言為定,只是我信不過柳兄。你乃是萍蹤浪跡,倘然淹滯不歸,豈不誤了人家。須得留一定禮。”湘蓮道:“大丈夫豈有失信之理。小弟素系寒貧,況且客中,何能有定禮。”薛蟠道:“我這里現成,就備一分二哥帶去。”賈璉笑道:“也不用金帛之禮,須是柳兄親身自有之物,不論物之貴賤,不過我帶去取信耳。”湘蓮道:“既如此說,弟無別物,此劍防身,不能解下。囊中尚有一把鴛鴦劍,乃吾家傳代之寶,弟也不敢擅用,只隨身收藏而已。賈兄請拿去為定。弟縱系水流花落之性,然亦斷不舍此劍者。”說畢,解囊出劍,捧與賈璉。賈璉命人收了。大家又飲了幾杯,方各自上馬,作別起程。正是:將軍不下馬,各自奔前程。
且說賈璉一日到了平安州,見了節度,完了公事。因又囑他十月前后務要還來一次,賈璉領命。次日連忙取路回家,先到尤二姐處探望。誰知賈璉出門之后,尤二姐操持家務十分謹肅,每日關門閤戶,一點外事不聞。他小妹子果是個斬釘截鐵之人,每日侍奉母姊之余,只安分守己,隨分過活。雖是夜晚間孤衾獨枕,不慣寂寞,奈一心丟了眾人,只念柳湘蓮早早回來完了終身大事。這日賈璉進門,見了這般景況,喜之不盡,深念二姐之德。大家敘些寒溫之后,賈璉便將路上相遇湘蓮一事說了出來,又將鴛鴦劍取出,遞與三姐。三姐看時,上面龍吞夔護,珠寶晶熒,將靶一掣,里面卻是兩把合體的。一把上面鏨著一“鴛”字,一把上面鏨著一“鴦”字,冷颼颼,明亮亮,如兩痕秋水一般。三姐喜出望外,連忙收了,掛在自己繡房床上,每日望著劍,自笑終身有靠。賈璉住了兩天,回去復了父命,回家合宅相見。那時鳳姐已大愈,出來理事行走了。賈璉又將此事告訴了賈珍。賈珍因近日又遇了新友,將這事丟過,不在心上,任憑賈璉裁奪,只怕賈璉獨力不加,少不得又給了他三十兩銀子。賈璉拿來交與二姐預備妝奩。
誰知八月內湘蓮方進了京,先來拜見薛姨媽,又遇見薛蝌,方知薛蟠不慣風霜,不服水土,一進京時便病倒在家,請醫調治。聽見湘蓮來了,請入臥室相見。薛姨媽也不念舊事,只感新恩,母子們十分稱謝。又說起親事一節,凡一應東西皆已妥當,只等擇日。柳湘蓮也感激不盡。
次日又來見寶玉,二人相會,如魚得水。湘蓮因問賈璉偷娶二房之事,寶玉笑道:“我聽見茗煙一干人說,我卻未見,我也不敢多管。我又聽見茗煙說,璉二哥哥著實問你,不知有何
話說?”湘蓮就將路上所有之事一概告訴寶玉,寶玉笑道:“大喜,大喜!難得這個標致人,果然是個古今絕色,堪配你之為人。”湘蓮道:“既是這樣,他那里少了人物,如何只想到我。況且我又素日不甚和他厚,也關切不至此。路上工夫忙忙的就那樣再三要來定,難道女家反趕著男家不成。我自己疑惑起來,后悔不該留下這劍作定。所以后來想起你來,可以細細問個底里才好。”寶玉道:“你原是個精細人,如何既許了定禮又疑惑起來?你原說只要一個絕色的,如今既得了個絕色便罷了。何必再疑?”湘蓮道:“你既不知他娶,如何又知是絕色?”寶玉道:“他是珍大嫂子的繼母帶來的兩位小姨。我在那里和他們混了一個月,怎么不知?真真一對尤物,他又姓尤。”湘蓮聽了,跌足道:“這事不好,斷乎做不得了。你們東府里除了那兩個石頭獅子干凈,只怕連貓兒狗兒都不干凈。我不做這剩忘八。”寶玉聽說,紅了臉。湘蓮自慚失言,連忙作揖說:“我該死胡說。你好歹告訴我,他品行如何?”寶玉笑道:“你既深知,又來問我作甚么?連我也未必干凈了。”湘蓮笑道:“原是我自己一時忘情,好歹別多心。”寶玉笑道:“何必再提,這倒是有心了。”湘蓮作揖告辭出來,若去找薛蟠,一則他現臥病,二則他又浮躁,不如去索回定禮。主意已定,便一徑來找賈璉。
賈璉正在新房中,聞得湘蓮來了,喜之不禁,忙迎了出來,讓到內室與尤老相見。湘蓮只作揖稱老伯母,自稱晚生,賈璉聽了詫異。吃茶之間,湘蓮便說:“客中偶然忙促,誰知家姑母于四月間訂了弟婦,使弟無言可回。若從了老兄背了姑母,似非合理。若系金帛之訂,弟不敢索取,但此劍系祖父所遺,請仍賜回為幸。”賈璉聽了,便不自在,還說:“定者,定也。原怕反悔所以為定。豈有婚姻之事,出入隨意的?還要斟酌。”湘蓮笑道:“雖如此說,弟愿領責領罰,然此事斷不敢從命。”賈璉還要饒舌,湘蓮便起身說:“請兄外坐一敘,此處不便。”那尤三姐在房明明聽見。好容易等了他來,今忽見反悔,便知他在賈府中得了消息,自然是嫌自己淫奔無恥之流,不屑為妻。今若容他出去和賈璉說退親,料那賈璉必無法可處,自己豈不無趣。一聽賈璉要同他出去,連忙摘下劍來,將一股雌鋒隱在肘內,出來便說:“你們不必出去再議,還你的定禮。”一面淚如雨下,左手將劍并鞘送與湘蓮,右手回肘只往項上一橫。可憐“揉碎桃花紅滿地,玉山傾倒再難扶”,芳靈蕙性,渺渺冥冥,不知那邊去了。當下唬得眾人急救不迭。尤老一面嚎哭,一面又罵湘蓮。賈璉忙揪住湘蓮,命人捆了送官。尤二姐忙止淚反勸賈璉:“你太多事,人家并沒威逼他死,是他自尋短見。你便送他到官,又有何益,反覺生事出丑。不如放他去罷,豈不省事。”賈璉此時也沒了主意,便放了手命湘蓮快去。湘蓮反不動身,泣道:“我并不知是這等剛烈賢妻,可敬,可敬。”湘蓮反扶尸大哭一場。等買了棺木,眼見入殮,又俯棺大哭一場,方告辭而去。
出門無所之,昏昏默默,自想方才之事。原來尤三姐這樣標致,又這等剛烈,自悔不及。正走之間,只見薛蟠的小廝尋他家去,那湘蓮只管出神。那小廝帶他到新房之中,十分齊整。忽聽環珮叮當,尤三姐從外而入,一手捧著鴛鴦劍,一手捧著一卷冊子,向柳湘蓮泣道:“妾癡情待君五年矣。不期君果冷心冷面,妾以死報此癡情。妾今奉警幻之命,前往太虛幻境修注案中所有一干情鬼。妾不忍一別,故來一會,從此再不能相見矣。”說著便走。湘蓮不舍,忙欲上來拉住問時,那尤三姐便說:“來自情天,去由情地。前生誤被情惑,今既恥情而覺,與君兩無干涉。”說畢,一陣香風,無蹤無影去了。
湘蓮警覺,似夢非夢,睜眼看時,那里有薛家小童,也非新室,竟是一座破廟,旁邊坐著一個跏腿道士捕虱。湘蓮便起身稽首相問:“此系何方?仙師仙名法號?”道士笑道:“連我也不知道此系何方,我系何人,不過暫來歇足而已。”柳湘蓮聽了,不覺冷然如寒冰侵骨,掣出那股雄劍,將萬根煩惱絲一揮而盡,便隨那道士,不知往那里去了。后回便見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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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后妃傳第五
- 瞎眼僧人的故事
- 第二四章 再回到家里來
- 第十八章 到南方去
- 巴士拉銀匠哈桑的故事
- 太子阿特士和公主哈婭圖芙絲之夢的故事
- 第十七章 張樂于張徐傳
- 上帝的食物
- 第十二章 找尋惡女巫
- 洗染匠和理發師的故事
- 第十二章 崔毛徐何邢鮑司馬傳
- 第一章 武帝紀第一
- 第十七章 輕氣球怎樣飛走的
- 第三章 武帝紀第三
- 國王山努亞和他的一千零一夜
- 第二十二章 桓二陳徐衛盧傳
- 第二十五章 辛毗楊阜高堂隆傳
- 第一章 旋風來了
- 撒謊者貝浩圖的故事
- 老漢倫克朗
- 墳
- 第九章 后諸夏侯曹傳
- 第十三章 鐘繇華歆王朗傳
- 第十八章 二李臧文呂許典二龐閻傳
- 海姑娘和她兒子的故事
- 漁夫和雄人魚的故事
- 第十四章 程郭董劉蔣劉傳
- 智者盲老人的故事
- 第十四章 飛猴
- 第二十章 武文世王公傳
- 第二章 武帝紀第二
- 睡著的國王的故事
- 第六章 一只膽小的獅子
- 第二章 會見芒奇金人
- 第五章 救出了鐵皮人
- 第十六章 大騙子的魔術
- 懶漢克遼尼和銅城的故事
- 第十五章 秘密被拆穿了
- 第十章 荀彧攸賈詡傳
- 麥穗的故事
- 第十九章 任城陳蕭王傳
- 阿拉丁和神燈的故事
- 航海家辛巴達的故事
- 第十一章 神奇的翡翠城
- 第四章 穿過森林去的路
- 麥侖·沙邁追求漂亮女人的故事
- 第十一章 袁張涼國田王邴管傳
- 第四章 三少帝紀第四
- 終身不笑者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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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類導航
《紅樓夢》通行本全部章節
- 第一回 甄士隱夢幻識通靈 賈雨村風塵懷閨秀
- 第十一回 慶壽辰寧府排家宴 見熙鳳賈瑞起淫心
- 第二十一回 賢襲人嬌嗔箴寶玉 俏平兒軟語救賈璉
- 第二回 賈夫人仙逝揚州城 冷子興演說榮國府
- 第十二回 王熙鳳毒設相思局 賈天祥正照風月鑒
- 第二十二回 聽曲文寶玉悟禪機 制燈迷賈政悲讖語
- 第三回 賈雨村夤緣復舊職 林黛玉拋父進京都
- 第十三回 秦可卿死封龍禁尉 王熙鳳協理寧國府
- 第二十三回 西廂記妙詞通戲語 牡丹亭艷曲警芳心
- 第十四回 林如海捐館揚州城 賈寶玉路謁北靜王
- 第四回 薄命女偏逢薄命郎 葫蘆僧亂判葫蘆案
- 第二十四回 醉金剛輕財尚義俠 癡女兒遺帕惹相思
- 第十五回 王鳳姐弄權鐵檻寺 秦鯨卿得趣饅頭庵
- 第五回 游幻境指迷十二釵 飲仙醪曲演紅樓夢
- 第二十五回 魘魔法姊弟逢五鬼 紅樓夢通靈遇雙真
- 第十六回 賈元春才選鳳藻宮 秦鯨卿夭逝黃泉路
- 第六回 賈寶玉初試云雨情 劉姥姥一進榮國府
- 第二十六回 蜂腰橋設言傳心事 瀟湘館春困發幽情
- 第十七回 大觀園試才題對額 榮國府歸省慶元宵
- 第七回 送宮花賈璉戲熙鳳 宴寧府寶玉會秦鐘
- 第二十七回 滴翠亭楊妃戲彩蝶 埋香冢飛燕泣殘紅
- 第十八回 大觀園試才題對額 榮國府歸省慶元宵
- 第八回 比通靈金鶯微露意 探寶釵黛玉半含酸
- 第二十八回 蔣玉菡情贈茜香羅 薛寶釵羞籠紅麝串
- 第十九回 情切切良宵花解語 意綿綿靜日玉生香
- 第九回 戀風流情友入家塾 起嫌疑頑童鬧學堂
- 第二十九回 享福人福深還禱福 癡情女情重愈斟情
- 第二十回 王熙鳳正言彈妒意 林黛玉俏語謔嬌音
- 第十回 金寡婦貪利權受辱 張太醫論病細窮源
- 第三十回 寶釵借扇機帶雙敲 齡官劃薔癡及局外
- 第三十一回 撕扇子作千金一笑 因麒麟伏白首雙星
- 第四十一回 櫳翠庵茶品梅花雪 怡紅院劫遇母蝗蟲
- 第五十一回 薛小妹新編懷古詩 胡庸醫亂用虎狼藥
- 第三十二回 訴肺腑心迷活寶玉 含恥辱情烈死金釧
- 第四十二回 蘅蕪君蘭言解疑癖 瀟湘子雅謔補余香
- 第五十二回 俏平兒情掩蝦須鐲 勇晴雯病補雀金裘
- 第三十三回 手足耽耽小動唇舌 不肖種種大承笞撻
- 第四十三回 閑取樂偶攢金慶壽 不了情暫撮土為香
- 第五十三回 寧國府除夕祭宗祠 榮國府元宵開夜宴
- 第三十四回 情中情因情感妹妹 錯里錯以錯勸哥哥
- 第四十四回 變生不測鳳姐潑醋 喜出望外平兒理妝
- 第五十四回 史太君破陳腐舊套 王熙鳳效戲彩斑衣
- 第三十五回 白玉釧親嘗蓮葉羹 黃金鶯巧結梅花絡
- 第四十五回 金蘭契互剖金蘭語 風雨夕悶制風雨詞
- 第五十五回 辱親女愚妾爭閑氣 欺幼主刁奴蓄險心
- 第三十六回 繡鴛鴦夢兆絳蕓軒 識分定情悟梨香院
- 第四十六回 尷尬人難免尷尬事 鴛鴦女誓絕鴛鴦偶
- 第五十六回 敏探春興利除宿弊 時寶釵小惠全大體
- 第三十七回 秋爽齋偶結海棠社 蘅蕪苑夜擬菊花題
- 第四十七回 呆霸王調情遭苦打 冷郎君懼禍走他鄉
- 第五十七回 慧紫鵑情辭試忙玉 慈姨媽愛語慰癡顰
- 第三十八回 林瀟湘魁奪菊花詩 薛蘅蕪諷和螃蟹詠
- 第四十八回 情人情誤思游藝慕 雅女雅集苦吟詩
- 第五十八回 杏子陰假鳳泣虛凰 茜紗窗真情揆癡理
- 第三十九回 村姥姥是信口開合 情哥哥偏尋根究底
- 第四十九回 琉璃世界白雪紅梅 脂粉香娃割腥啖膻
- 第五十九回 柳葉渚邊嗔鶯咤燕 絳云軒里召將飛符
- 第四十回 史太君兩宴大觀園 金鴛鴦三宣牙牌令
- 第五十回 蘆雪庵爭聯即景詩 暖香塢雅制春燈謎
- 第六十回 茉莉粉替去薔薇硝 玫瑰露引來茯苓霜
- 第六十一回 投鼠忌器寶玉瞞贓 判冤決獄平兒行權
- 第七十一回 嫌隙人有心生嫌隙 鴛鴦女無意遇鴛鴦
- 第八十一回 占旺相四美釣游魚 奉嚴詞兩番入家塾
- 第六十二回 憨湘云醉眠芍藥裀 呆香菱情解石榴裙
- 第七十二回 王熙鳳恃強羞說病 來旺婦倚勢霸成親
- 第八十二回 老學究講義警頑心 病瀟湘癡魂驚惡夢
- 第六十三回 壽怡紅群芳開夜宴 死金丹獨艷理親喪
- 第七十三回 癡丫頭誤拾繡春囊 懦小姐不問累金鳳
- 第八十三回 省宮闈賈元妃染恙 鬧閨閫薛寶釵吞聲
- 第六十四回 幽淑女悲題五美吟 浪蕩子情遺九龍珮
- 第七十四回 惑奸讒抄檢大觀園 矢孤介杜絕寧國府
- 第六十五回 賈二舍偷娶尤二姨 尤三姐思嫁柳二郎
- 第八十四回 試文字寶玉始提親 探驚風賈環重結怨
- 第七十五回 開夜宴異兆發悲音 賞中秋新詞得佳讖
- 第八十五回 賈存周報升郎中任 薛文起復惹放流刑
- 第七十六回 凸碧堂品笛感凄清 凹晶館聯詩悲寂寞
- 第六十七回 見土儀顰卿思故里 聞秘事鳳姐訊家童
- 第八十六回 受私賄老官翻案牘 寄閑情淑女解琴書
- 第七十七回 俏丫鬟抱屈夭風流 美優伶斬情歸水月
- 第六十八回 苦尤娘賺入大觀園 酸鳳姐大鬧寧國府
- 第八十七回 感深秋撫琴悲往事 坐禪寂走火入邪魔
- 第七十八回 老學士閑征姽婳詞 癡公子杜撰芙蓉誄
- 第六十九回 弄小巧用借劍殺人 覺大限吞生金自逝
- 第八十八回 博庭歡寶玉贊孤兒 正家法賈珍鞭悍仆
- 第七十九回 薛文龍悔娶河東獅 賈迎春誤嫁中山狼
- 第七十回 林黛玉重建桃花社 史湘云偶填柳絮詞
- 第八十九回 人亡物在公子填詞 蛇影杯弓顰卿絕粒
- 第八十回 美香菱屈受貪夫棒 王道士胡謅妒婦方
- 第九十回 失綿衣貧女耐嗷嘈 送果品小郎驚叵測
- 第九十一回 縱淫心寶蟾工設計 布疑陣寶玉妄談禪
- 第一百一回 大觀園月夜感幽魂 散花寺神簽驚異兆
- 第一百十一回 鴛鴦女殉主登太虛 狗彘奴欺天招伙盜
- 第九十二回 評女傳巧姐慕賢良 玩母珠賈政參聚散
- 第一百二回 寧國府骨肉病災祲 大觀園符水驅妖孽
- 第一百十二回 活冤孽妙尼遭大劫 死讎仇趙妾赴冥曹
- 第九十三回 甄家仆投靠賈家門 水月庵掀翻風月案
- 第一百三回 施毒計金桂自焚身 昧真禪雨村空遇舊
- 第一百十三回 懺宿冤鳳姐托村嫗 釋舊憾情婢感癡郎
- 第九十四回 宴海棠賈母賞花妖 失寶玉通靈知奇禍
- 第一百四回 醉金剛小鰍生大浪 癡公子余痛觸前情
- 第一百十四回 王熙鳳歷幻返金陵 甄應嘉蒙恩還玉闕
- 第九十五回 因訛成實元妃薨逝 以假混真寶玉瘋顛
- 第一百五回 錦衣軍查抄寧國府 驄馬使彈劾平安州
- 第一百十五回 惑偏私惜春矢素志 證同類寶玉失相知
- 第九十六回 瞞消息鳳姐設奇謀 泄機關顰兒迷本性
- 第一百六回 王熙鳳致禍抱羞慚 賈太君禱天消禍患
- 第一百十六回 得通靈幻境悟仙緣 送慈柩故鄉全孝道
- 第九十七回 林黛玉焚稿斷癡情 薛寶釵出閨成大禮
- 第一百七回 散余資賈母明大義 復世職政老沐天恩
- 第一百十七回 阻超凡佳人雙護玉 欣聚黨惡子獨承家
- 第九十八回 苦絳珠魂歸離恨天 病神瑛淚灑相思地
- 第一百八回 強歡笑蘅蕪慶生辰 死纏綿瀟湘聞鬼哭
- 第一百十八回 記微嫌舅兄欺弱女 驚謎語妻妾諫癡人
- 第九十九回 守官箴惡奴同破例 閱邸報老舅自擔驚
- 第一百九回 候芳魂五兒承錯愛 還孽債迎女返真元
- 第一百十九回 中鄉魁寶玉卻塵緣 沐皇恩賈家延世澤
- 第一百回 破好事香菱結深恨 悲遠嫁寶玉感離情
- 第一百十回 史太君壽終歸地府 王鳳姐力詘失人心
- 第一百二十回 甄士隱詳說太虛情 賈雨村歸結紅樓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