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請求神父把自己的老婆變做一匹母馬，正當(dāng)神父念念有詞，替母馬裝尾巴時，彼得在旁邊喊道：“我不要裝尾巴！”法術(shù)就此破壞。
　　女王的故事惹得小伙子們笑個不停，卻多少引起了小姐們的不滿，等她們的聲浪平靜下來之后，第奧紐就這樣開始道：
　　可愛的小姐們，在一群白鴿中，來了一只雪白的天鵝，倒也不過如此，如果來了一只烏鴉，這群白鴿就給襯托得格外出色了。同樣地，在許多有學(xué)問的人中間，混雜了一個不學(xué)無術(shù)之徒，那么不但顯出他們有多么淵博高深，而且給大家平添了不少樂趣和笑料。你們都是再端莊穩(wěn)重不過的小姐，我呢，簡直是個膿包，可是正因為這樣，也就越發(fā)顯出你們的美德來，格外討得你們的歡喜。如果我太好了，倒反使你們有所遜色，那么你們或許也不會怎么喜歡我了吧。因此我想我不妨說話稍微放肆些，只是顯出我的本色，不必顧忌，你們也得看著我不學(xué)無術(shù)，對于我說話不中聽的地方，多加原諒才好。我現(xiàn)在要講的故事并不長，可是你們聽了之后就可以知道：我們是應(yīng)當(dāng)怎樣小心遵守那些念符咒的術(shù)士們的告誡，若是稍一疏忽，有了不周到的地方，就會前功盡棄！
　　一兩年前，在巴勒達(dá)地方有一個神父，叫做詹尼·第·巴羅洛；只因為他收入太少，所以常騎著一頭母馬，到阿普里市場去作些生意買賣來貼補。在他來回的途程中結(jié)識了一個叫做彼得·達(dá)·特萊桑蒂的鄉(xiāng)下人，談得十分投機。他也是干這一個行當(dāng)，騎的是一頭驢子。為了表示兩人的交情，那神父詹尼照著當(dāng)?shù)氐娘L(fēng)氣，叫他做“彼得親家”。每逢他到巴勒達(dá)來，那神父總是把他留在家里，盡力款待他。
　　那彼得親家很窮，只有一間簡陋的小屋，幾乎容不下他和他的年青健壯的老婆，以及那頭驢子，可是詹尼每次去到特萊桑蒂，他一樣留他住宿，竭誠款待他。報答自己在巴勒達(dá)所領(lǐng)受的盛情。可是臨到晚上睡覺的時候，彼得沒有辦法了，他只有一張小得可憐的床，他和他那年青美麗老婆就睡在這床上；所以他實在不能稱心如意地做一個象樣的主人，只好委屈客人睡到馬棚的草堆里去，讓母馬和自己家的驢子來跟他作伴。
　　那老婆知道她丈夫在巴勒達(dá)時總是承蒙神父熱心款待，所以每逢他來的時候，總想自己到鄰婦那兒去借宿一晚，好把鋪位讓給他和她丈夫兩個睡。可是總給神父擋住了，有一次他這樣說：“珍馬達(dá)大嫂，千萬不要為我操心，我在外面睡得很安逸呢，因為只要我高興，我就立刻可以叫我那母馬變做一個漂亮的姑娘陪我睡覺，等我要起身的時候，我就又把她變做母馬，所以我是怎么也不會跟她分離的。”
　　那個年輕的娘兒聽得很驚異，只道真有這一回事，就去告訴她的丈夫，還說：“假使你們兩個的交情真象你所說的那么深厚，那為什么不求教求教他把法術(shù)教給你呢，你也就可以把我變做一匹母馬，等你出門去做生意的時候，你就騎一匹驢子、帶一匹母馬，好賺雙倍的錢了。等回家之后，你仍舊可以把我變做一個女人。”
　　彼得原沒有多大知識，覺得此事果然好極，就聽信她的話，去向詹尼求教了。詹尼極力想跟他解釋明白，叫他打消了這片癡心妄想，可是一點也沒用，于是神父說道；
　　“好吧，既然你一定要學(xué)，那么我們明天照舊在天沒大亮的時候起身，我來做給你看吧。可是最難不過的一著是裝尾巴，你看到就明白了。”
　　這一晚。彼得和他的老婆兩個，急著想學(xué)這套法術(shù)，幾乎沒有睡著；等到天快亮的時候，就起床去叫神父。他穿了一件襯衫，走進(jìn)他們的小屋子里，說道：
　　“除了你之外，我不再把這法術(shù)教給世上第二個人了，既然你一心想學(xué)，我總得做一遍給你看。只是你要想法術(shù)靈驗，凡事都要依我的指點做去。”
　　那夫婦兩個都說是愿意聽他的指教，于是神父拿起一支蠟燭，放在彼得手里，說道：“你要用心看著我怎么做、留神聽著我怎么說，你尤其要記住的是——假使你不打算把事情弄成一團(tuán)糟——無論你看見什么、聽見什么，都不可以發(fā)出半點聲響；但愿天主保佑，這尾巴可以好好地裝上去吧。”
　　彼得接過了蠟燭，答應(yīng)一切都聽他的指點。神父就叫珍馬達(dá)把上下衣服一齊剝下，光著身子，就象她才從娘胎里出生時那樣；再叫她雙手撐在地上就象四腳落地的母馬一樣；也同樣叮囑她不管怎樣都不可以開口說話。于是他開始作法了。
　　他用手撫摸她的臉蛋和她的頭，說道：“快快變做母馬的美麗的馬頭吧！”
　　又撫摸她的頭發(fā)，說道：“快快變做母馬的美麗的馬鬃吧！”
　　又撫摸她的雙臂，說道：“快快變做母馬的美麗的馬腿和馬蹄吧！”
　　接著就撫摸到她的一對乳房，只覺得又豐滿又結(jié)實，他心里一動，身上不相干的東西竟直豎起來，他照樣說了一句：“快變做母馬的美麗的胸膛吧！”
　　于是他順著摸下去，把她的背脊、肚子、屁股、大腿、小腿都摸到了。最后，大功將成，只差尾巴沒裝，那神父就撩起襯衫，拿住那根他常用來鉆男人的錐子，對準(zhǔn)一條縫道就刺了進(jìn)去，里還喊道：“快快變做美麗的馬尾吧！”
　　彼得一直在旁邊聚精會神地看著，看到這最后一著，覺得老大的不對勁，嚷了起來：“哎呀，詹尼，我不要裝尾巴，我不要裝尾巴！”
　　這時候，那化育萬物的甘露早已出來了，詹尼不得不把工具抽了出來，喊道：
　　“哎呀，彼得親家，你這是干什么？我不是關(guān)照你不管看見什么不要作聲嗎？這母馬都快變成功了，偏是你在旁邊開了一聲口，就此前功盡棄！現(xiàn)在想再來一遍可不行啦！”
　　“好吧，”彼得說道，“我可不要這種樣子的尾巴。你為什么不叫我來裝呢？再說，你這條尾巴也裝得太低了！”
　　“因為這還是第一次呀，”詹尼回答道。“你還不知道應(yīng)當(dāng)怎樣裝法，我是在做給你看呀。”
　　在他們兩個這樣爭論的當(dāng)兒。那個年青的娘兒直立了起來，她把這回事看得十分認(rèn)真，所以罵她的男人說：
　　“你這個笨蟲，干嗎你把咱們倆的事情毀了？你幾曾看見過一條沒有尾巴的母馬？老天爺幫忙吧，你這個窮漢真是窮得活該，將來不窮得沒褲子穿，就來問我！”
　　可恨那彼得在旁邊說了一句話，壞了法術(shù)，那年青的女人再也沒法變做一頭母馬了，她只得垂頭喪氣，穿上了衣服。彼得仍舊干他的老行業(yè)，仍舊只有一頭驢子騎來騎去做買賣，仍舊跟詹尼作伴，只是從此再不向他求教什么法術(shù)了。
　　這個故事可把大家笑壞了，尤其是小姐們，她們了解的程度出乎第奧紐的意料之外。大家講完故事，夕陽西下，女王知道自己的任期已滿，就站了起來，脫下花冠，加在潘菲洛的頭上，在他們這個團(tuán)體中，只有他還不曾接受過這個光榮。女王微笑說道：
　　“陛下，你是最后一個統(tǒng)治者了，你就擔(dān)負(fù)著一個重大的責(zé)任，我的過失，和我以前各位統(tǒng)治者的過失，都要由你來彌補呢。但愿主降福于你，因為是他恩準(zhǔn)我立你為王。”
　　潘菲洛欣然接受了王冠的榮譽，回答道：“你和其余各位的美德，一定能使我象前任的統(tǒng)治者一樣，受到大家的稱贊。”
　　他依照向來的慣例，和總管把膳食等事務(wù)作了適當(dāng)?shù)陌才牛突剡^頭來，向期待著他發(fā)言的小姐們說道：
　　“可愛的小姐們，我們今天的女王愛米莉亞，非常賢明，讓我們隨意講一個故事，不拘題目，好使我們調(diào)劑一下精神，現(xiàn)在我們既然休養(yǎng)夠了，我想應(yīng)該恢復(fù)我們的老辦法，所以我要你們明天各自準(zhǔn)備一個故事，題目是：人們在戀愛方面或是在其他方面所表現(xiàn)的可歌可泣、慷慨豪爽的行為。聽到這種事跡，無疑會使我們的心靈得到鼓舞，因而也會表現(xiàn)出高貴的行動來。這樣，我們的短促的生命不致于隨著我們的肉體而消滅，卻會依附著我們的名聲而流芳百世。人與禽獸不同，光把肚子塞飽，并不等于解決了一切問題，凡是明白這種道理的男女，沒有一個不是期求這種光榮，而且竭盡心力追求這種光榮的。”
　　那一群快樂的青年男女，都贊同這個題目，于是他們得了新王的許可，都站了起來，在這一段照例是隨意活動的時間里，各人尋求各人的樂趣。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大家又快樂地聚集在一起，酒席已經(jīng)擺好，在進(jìn)餐的時候又受到很殷勤的服侍。飯后照例跳舞，又唱了千百來支歌曲，與其說是樂曲動聽，不如說是歌詞美妙。最后國王吩咐妮菲爾唱一個她自己編的歌曲，她立即快樂地用清脆甜潤的嗓子唱著底下的歌曲：
　　我是一個快樂的姑娘，
　　在陽春三月盡情歌唱，
　　感謝愛情和我甜蜜的夢想。
　　我在碧綠的草地上漫步，
　　那兒開滿鮮紅嫩黃的花朵；
　　玫瑰長著刺，百合象白雪；
　　我把朵朵花兒和他的臉兒相比——
　　啊，我是他愛情的俘虜，
　　我的夢魂和神思都在他身上依附。
　　我果然找到一朵中意的花，
　　花色和情人的玉顏不相差。
　　我把它輕輕摘下，溫柔地吻它，
　　對它傾訴我是怎樣情絲牽掛；
　　然后我又采摘了許多好花，
　　編成個花冠、戴上我金黃的頭發(fā)。
　　每一朵好花都叫我快樂，就象
　　我一看見他的倩影就心花怒放；
　　那愛情的芬芳叫我魂銷魄蕩，
　　我沒法表白這千情萬意，
　　只好輕輕嘆一口氣。
　　我的嘆息溫柔又熱情，不象
　　別的姑娘充滿著哀怨和失望，
　　卻好比一陣和風(fēng)吹到了我愛人身旁；
　　他聽到這陣嘆息就起來安慰我，
　　他來得正好！正當(dāng)我說道：
　　“來吧，我已經(jīng)心癢難熬！”
　　妮菲爾的歌曲博得國王和小姐們的贊美。她唱完之后，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于是國王吩咐大家各自回房安睡。
　　[第九天終]

上一篇：第九日

下一篇：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