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叁餐沒吃飽，村子里的孩子們都無精打采的，沒有一點快樂的樣子。有一天，有一個右邊的臉長了個瘤的老公公，邊吹著笛子，向著小朋友們的地方走過來。

　　“孩子們!快點打起精神來!跟著瘤子公公一起來跳舞吧!”

　　老公公露出了和藹可親的笑容，鼓勵著孩子們。小朋友們也感染了老公公的快樂，高興的跟著跳了起來。可是就在大家正在高興的時候，左邊的臉長了瘤子的老公公也追了過來，只見他滿臉怒容，氣極敗壞的大聲喊叫著：

　　“都給我停下來!像這樣胡鬧的笑著、跳著、怪叫的像什麼話啊!”

　　左邊的臉長著瘤子的老公便很生氣的拉著自己小孩的手，怒氣沖沖的回家去了。

　　“唉呀!唉呀!真可惜啊!好不容易才讓孩子們打起精神的，沒想到這一來，興致全給掃光了。”右邊長著瘤子的老公公很可惜的說，卻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只好自個兒一邊跳著舞，一邊往山里走去。這時狐貍和小白兔也都出來跟著老公公一起跳舞。

　　小狐貍用手拍著自己的肚皮“咚!咚!”小白兔也和小猴子牽著手，快樂的跳舞著。大家都跳得興高采烈的。

　　就在此時，突然下了一陣大雨。雨點不斷的落在每一個人的身上。大家都慌張了起來，紛紛跑回自己的窩里去了。老公公也驚慌的跑到一株大樹下的樹洞里避雨。就在那邊等待雨保的時候，便躺在樹洞中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等到老公公睡醒之後，已經是半夜了。老公公聽到外面傳來了一陣吵鬧的聲音，他覺得很好奇，便悄悄的往外頭瞧了一下。這下子可嚇了老公公一大跳。

　　那可不是一群圍著爐火的妖怪嗎?老公公心里十分的害怕。有一個頭特別大的妖怪坐在正中央，青臉妖怪和紅臉妖怪捧著酒杯向他敬酒。

　　“這是一件偉大的事!乾杯吧~!”

　　右邊臉長了瘤子的老公公聽了他們的話，又看他們的樣子十分恐怖，不禁害怕的顫抖起來。

　　妖怪的部下們有的吹起笛子，有的打著大鼓都站起來。這時那大頭妖怪又叫了起來：

　　“跳舞吧!喂!誰為我跳一只舞吧!”如此一叫，那青臉妖怪便應聲而跳起舞來了，可是那大頭妖怪卻很生氣的叫起來。

　　“真笨啊!這跳的是那門子的舞呢!”於是大頭妖怪便拿起鐵棒往青臉妖怪的頭重重的敲了下去。這挨打的青臉妖怪便很喪氣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好了!下一個是誰?”大頭妖怪又大喊著。這時大家都為下一個將出來跳舞的人鼓掌。可是如果跳得不好要挨一記鐵棒，所以在掌聲之中，卻沒有一個妖怪肯出來跳舞。

　　右邊臉長了瘤子的老公公躲在樹洞中，將經過的情形都全看得一清二楚。可是他心中雖然十分害怕，卻又聽到了妖怪們吹奏笛子的美妙音樂，以及有節奏的打鼓聲，手和腳也不知不覺的跟著節拍，跳了起來。

　　“啦………啦……………啦…………..”老公公一邊唱著山歌，一邊跳著舞，完全忘記了身邊的危險。忽地一個不小心，老公公情不自禁的跳出藏身的樹洞。

　　老公公愈跳愈得意的跳到妖怪們圍成圈圈中央。他的舞十分好看，使得妖怪們都看傻了眼。

　　起初，妖怪們也都被這突然冒出來的老頭子給嚇了一跳，後來因為老公公手舞足蹈的樣子十分有趣，大家都給他熱烈的掌聲。

　　老公公與妖怪們邊喝著酒，邊唱著歌，大家笑笑鬧鬧的非常快樂，那個大頭妖怪也十分的高興。

　　“來啊!來啊!大家來跳舞吧!盡情的跳!快快樂樂的跳!”

　　老公公興奮的喊著，他帶頭的跳著，那些妖怪們便跟他的背後跳了起來，大家圍成一個大圈圈。

　　“哈!哈!哈!”大頭妖怪不禁大笑了起來：“像這樣愉快的經驗，可是破天第一次呢!大家盡量的跳吧!盡情的唱吧!哈-----哈------哈-------------”部下們聽了頭子的命令更加跳得起勁。

　　妖怪們就這樣跳著，跳著，一點兒也沒發覺那天色已漸漸亮了起來。此時，從森林中傳來了一聲：

　　“咕------------咕-----------咕-------------”公雞的叫聲劃破了清曉時分。這時妖怪才慌張了起來。“唉呀!不好了，已經是清晨了呀!”妖怪們全都騷動了起來。

　　“老公公!真是太辛苦你了，如果可以的話，請你今天晚上再來跳舞好嗎?”大頭妖怪誠懇的向老公公說。

　　“好的，我一定會依約而來!請放心好了。”老公公也很誠懇的說。但是大頭妖怪聽了老公公的話，卻表示了不信任的態度。

　　“如果你沒有來，我們便不能高興的喝酒了。不妨將你身上最重要的東西先寄放在我這兒吧!”

　　“這…………重要的東西………”老公公聽了頭目的話也很為難。他手摸著右臉的瘤子，考慮著對大頭妖怪的話。

　　“對了!對了!就用這個瘤子吧!這個瘤子是我的重要標記!那麼我把它寄放在你這兒吧!”老公公說道。於是大頭妖怪便用力的將老公公臉上的瘤子給摘了下來。

　　“那麼，我也把這東西給你吧!”

　　大頭妖怪從懷里取出了一包東西。原來，那是一袋金子，因為大頭妖怪被老公公的誠意給感動了，便給了他這個厚重的禮物。

　　老公公心里頭無限的感激，便連連的點頭稱謝。但當頭低下又抬起時，妖怪們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老公公心中非常高興，因為他右頰上的瘤已經讓妖怪給摘下了，身體頓時輕松了許多。而且，還得到了妖怪們給予的許多獎賞，心中一快樂，便又手舞足蹈的跳起舞來了。

　　於是，老公公又回到村子。老公公將這些金子，分送給貧窮的村民，并鼓勵大從此要努力的工作。村民們很受感動，便收起了懶惰的心，努力的下田工作了。

　　村民們不僅遵守與老公公所作的約定，而且為了感謝他，特別舉行了一個盛大的廟會。老公公很高興，并且又說：“從明天起，各位要加油丫!把稻子種得更好，收獲也更多。”

　　可是，另一邊有一個人心里非常的不高興，那個人就是左邊的臉上長了瘤子的老公公，他心里對右頰長了瘤子的老公公非常的嫉妒。

　　“現在村子里，臉上長瘤子的，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所以他心里頭十分的不舒服，而且很生氣。於是他就向右頰長過瘤子的老公公詢問全部經過，他聽完了原因之後便說：“今晚我代替你去吧!”

　　左臉頰長瘤子的老公公便背了一個大袋子去。他心里想：“這樣大的袋子，可以裝下許多的東西。”

　　當晚他便背著這個大袋子和懷著一顆貪心，上山去了。壞公公便依著好老公公的話，找到了那一個樹洞，并躲了進去。他就那樣耐心的一直等到深夜來臨。不久，袋子突然發出了“碰!”的聲音。而同時，樹洞前也忽然間升起了火，妖怪們跟著出現了。

　　又過了不久，妖怪們便開始笑鬧起來，宴會也跟著展開了。

　　妖怪們有的吹奏著笛子，有的敲打著大鼓，有的用手打著拍子，發出有節奏的聲音。

　　“又到了跳舞的時間了喲!”那大頭妖怪大叫了起來。時聽到了這喊叫聲的壞公公，便用頭巾包住了頭，兩手笨扭的揮著，腳步非常不俐落的從樹洞中跳了出來，并笨扭的跳著舞。

　　“停下來!停下來!別再跳下去了，被你這笨蛋一搗亂，酒也變得難喝極了。”大頭妖怪非常生氣的制止了壞公公。

　　“哼!把這東西也還給你吧!不要再度出現在我的面前!”

　　大頭妖怪此刻非常憤怒，便大聲的向壞公公咆哮，并從懷里掏出了好公公留下的右臉上的瘤子貼住了壞公公的右邊臉頰。

　　“快給我滾吧!”大頭妖怪用力的踢了壞公公的屁股一下，那貪心的老公公便一直滾到了山下。

　　貪心的老公公這回可跌得真慘。

　　因為他不僅臉上長了兩個瘤子，這下子連頭上也摔成了好幾個包包出來。壞公公心里非常後悔，因為他根本不是塊跳舞的料子。而且，因為自己的貪心，使得自己摔成這付德性，實在是沒臉見人了。

　　壞公公雖然很後悔，卻也已經無法挽回事實了。於是他只好忍著痛，很羞恥的回到村子，他很快的關起家門，躺了下來。

　　好老公公聽到了這個消息後，便帶著村民送給他的飯團，來到了壞公公的家探望。

　　“真抱歉!為了我的事，而使你忍受了那樣的折磨和痛苦，我真的過意不去啊!請多原諒!”好公公說。

　　壞公公聽了好公公的話之後，心里更加的慚愧。他實在餓極了，便接過一個飯團，好像臉上的瘤子快掉下來似的。”

　　奇怪的是，當他說完這話時，左邊的瘤子突然“碰!”的掉了下來。於是他便又趕緊吃了一粒飯團，此時右臉上的瘤子也掉下來了。

　　好公公看了這種奇跡之後，也為他感到十分的高興。

　　左頰長著瘤子的老公公，自從臉上的瘤子都消失之後，便徹底的醒悟過來，他再也不貪心和嫉妒別人的一切，并且對一切事物都懷著一種感恩的心情去對待，從此便生活得十分快樂。

　　而這個原本貧窮的農村，也因為村民們一改懶惰的習性而勤奮工作，也漸漸的富有起來了。

　　大巴山區，山大獵場寬，人戶分散，所以家家戶戶都愛養狗，一來可以守獵護青，二來可以看家守夜。這里養狗有個鄉俗，都愛短尾，就是割掉一截尾巴。據說——短尾巴狗機靈些、兇猛些。

　　有一年，大狗雪花生了一只小狗，胖乎乎的，像一個肉球，一身白毛，跟它媽媽一模一樣，跑起來，像一團雪球在滾動，它家的男主人(因為念過幾年書)給它取了一個怪好聽的名字——滾雪。

　　滾雪一下地，渾身是濕漉漉黏糊糊兒的，媽媽用舌頭輕輕地給它舔拭干凈。

　　開頭幾天，滾雪還沒有睜開眼睛，媽媽躺在它的身邊，它在媽媽的肚皮下拱呀拱呀，找奶頭吸吮。

　　當它睜開眼睛后，就好奇地東看看西瞅瞅。

　　一只蝴蝶飛來，在它尾巴上兜圈子，它跳著蹦著去捉蝴蝶，一直追到水塘邊，它瞧瞧自己的影子，呀，多像媽媽!只是一點不像，自己的小尾巴長長的，挽著一個圓圈兒，媽媽的尾巴就那么一小段，像半截蠟燭頭。

　　它去問媽媽。媽媽說：“孩子，凡是這里的小狗長大都會被割斷尾巴的。”

　　“是長尾巴不好么?”

　　“不是。”媽媽搖搖頭。“尾巴對我們來說是很有好處的，它是指示器，比方，搖搖尾巴表示親熱，豎起尾巴表示憤怒，夾著尾巴表示害怕。”

　　“那為什么還要割斷我們的尾巴呢?”滾雪又問。

　　媽媽說：“聽主人講，短尾狗要機靈些，兇猛些。”

　　“真是這樣嗎?”

　　“唉，我也說不清楚。”媽媽嘆息一聲。“據說這是一方的鄉俗。”

　　滾雪聽了，睜大了眼睛，心想——我可不要短尾巴。

　　從此，滾雪十分小心，害怕主人割斷自己的尾巴。

　　有時，它在院壩里轉著圓圈，用嘴去咬自己的小尾巴，看是不是還在那里長著。

　　白天，它蹲在院子里;夜晚，它伏在階檐下。整日守著家門，寸步不離。

　　它格外聽主人的話，小主人教它在地上打滾，它很快學會了;讓它豎著后腿立起來，它也很快學會了。

　　它格外親近主人，老遠，見主人收工回來，便迎上去搖著尾巴，用前腳撲打著主人的褲腳，好像是在為主人拍打塵土。

　　一天夜晚，滾雪在屋子外邊躺著。忽然屋里傳來小主人的哭叫聲，它急忙豎起耳朵。

　　“哼，不聽我的話，看我把你耳朵揪掉!”這是女主人的聲音。

　　“哎，莫打娃娃嘛，莫打娃娃嘛。”這是男主人的聲音。

　　“不打不成材，黃荊棍下出孝子!”女主人憤怒了，只聽“啪啪啪”的鞭打聲。

　　“你瘋啦!”男主人也憤怒了，“砰”的一聲，大概女主人被推開，打翻了凳子。

　　“管教娃娃是這種辦法么?”

　　“這是老規矩。”女主人氣吁吁地說。“就像狗，要短尾，不短尾就不兇猛，就不機靈!”

　　滾雪驚住了。難道好人是打出來的?好狗就非得要短尾么?

　　呀，要想不短尾，只有逃——逃到山里去

　　它沒有告訴媽媽，便逃進了深山。

　　山里真大，有數不完的樹木，看不夠的花草，它覺得很新鮮，很自由。

　　只是一樣不好，沒有現成的食物。開初，它肚子餓得咕咕叫，只好憑著自己靈敏的嗅覺，撿一些死鳥兒和死老鼠充饑。

　　后來，它想：吃自來食總不是個辦法呀!于是，便試著捕捉一些小動物。

　　它來到一條小溪邊，瞧瞧自己雪白的身影，看看自己長長的尾巴，十分開心。一群小魚游過來了，它撲下去，一條也沒有捉住，它爬上岸，見一條小魚在草地上活蹦亂跳，嘿，是剛才水花兒濺上來的。它便用這個辦法提魚吃。

　　一天又一天，滾雪就這么獨自生活著。它學會了捉巖鼠，捕小鳥，還敢咬蛇。

　　它懂得了很多知識，學會了很多本領，它覺得自己變成一只大狗了。

　　一天，它在山林里跑著，忽然聽見一陣“汪汪”的叫聲，啊，多熟悉的聲音，這不是媽媽的聲音么?它站在高坡上向下一看，呀，下面就是自己的家。它想自己的媽媽，也想它家的小主人，還有男主人，只要不短尾，女主人好像也不那么可怕，它也想。

　　它決定回山寨去。

　　不過，得有點表示。它躥進草叢，逮住一只野兔，叼在嘴里，朝山下跑去。

　　院子里的人驚訝了，大聲叫起來——啊，滾雪回來了

　　滾雪一回到家里，感到格外地溫暖。

　　媽媽用粗糙的舌頭，舔舔它的頭，又舔舔它的背，一會兒又用前腳撥弄著它的長尾巴。

　　小主人把自己吃的油炒飯端來，倒在它面前。

　　男主人笑嘻嘻地看著它，連連地點著頭。

　　女主人呢，特別活躍，提著它叼的野兔，站在院子中間，當著人們，夸獎它是山寨里最好的一只狗。

　　那天晚上，它伏在大門口，睡得挺舒服，還做了一個甜甜的夢，夢見自己成了全寨最漂亮最勇敢的狗，因為有著粗長的尾巴，站在狗群中當了司令。

　　打那以后，女主人沒有再提短尾巴的事。

　　滾雪呢，也更加順從主人的意思，一心一意地守獵和看家，因為它懂得，只有這樣才能保住尾巴呀!

　　保住尾巴不是為了好看，也不是為了在同伴中顯示自己。滾雪早就有個愿望：讓山寨的人(特別是女主人)看看，不短尾的狗同樣機靈，同樣兇猛。——是的，它要破除這一方的鄉規舊俗!

　　一天夜里，滾雪又在守夜執勤。忽然，一條黑影閃進院子，它猛地撲上去，朝著黑影的小腿狠咬一口。

　　黑影大叫起來。

　　女主人從屋里跳出來，驚呼著：“哎呀，這不是娘家小舅子么!遭天殺的瞎眼狗，我要打死你。”說著，拖起扁擔追了過來，滾雪嚇得跑了出去。

　　男主人出來了，一邊給小舅子上藥，一邊嫡咕：“能怪狗么?小舅子是第一次來山寨嘛!”

　　“哼，不管怎樣，明天非割斷它的尾巴，把它關起來，看它還亂咬人!”女主人發瘋似的吼起來。

　　滾雪心驚肉跳了。割斷尾巴可怕，失去自由更可怕。于是，它再一次逃進山里，它嘆道——永別了山寨

　　滾雪決定不再回山寨，它不愿意再見到那位女主人。它整天在山林里轉悠。

　　一天夜里，它聽見松林里有小孩的哭聲。

　　它跑過去一看，原來是小主人。它使勁地搖著尾巴，親熱極了，又用舌尖舔舔他的小手。

　　小主人十分驚喜，撫摸著它的頭，撥弄著它的尾巴，訴說著心中的委屈：原來是在吃晚飯的時候，他不小心打碎了一個花瓷碗，被媽媽打了一頓，又被趕了出來。

　　滾雪非常同情他，伏在他的腳邊，伴著他。

　　突然，兩道綠瑩瑩的光亮出現在他們前面，小主人驚叫起來。

　　“是狼!”滾雪呼地一下立了起來，它拼死也要保護小主人。

　　狼逼上來了，滾雪“汪汪”地叫著，一邊報警，一邊猛撲過去，和狼廝咬起來。

　　山寨騷動了。人們舉著火把上山了。

　　男主人在呼喊，女主人在號啕。

　　狼逃跑了，滾雪躺在血泊里，小主人呆呆地立在樹下。

　　人們圍了上來。女主人跑過去，緊緊地摟住孩子。男主人蹲在地上，用衣襟給滾雪擦著嘴角上的血跡。

　　四周是那樣的寂靜。滾雪在地上喘息著。

　　突然，女主人推開孩子，撲了過來，把滾雪抱在懷里，撫摸著它那粗長的尾巴。她抽泣著，手在顫抖。

　　一股暖流從尾巴一直流遍全身，滾雪感到無比的撫慰，它嘴角帶著一絲微笑，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作者介紹：

　　彭萬洲1939年出生。四川達縣人。著有寓言童話集《白鶴趕路》、《鬧笑話的小花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