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不能說

那是一次筆會，他和她，忽然遇到。

在此之前，他們只是聽說過彼此，也許出于文人相輕，或者根本不想進入對方的世界，他們從來沒有聯(lián)系過，盡管他們很欣賞對方的文章。

很欣賞很欣賞。

他曾對自己周圍的人說，那是一個很有靈性的女子，文字讓人感覺到禪意芬芳。她亦和自己的朋友說起過他，他的文章讓人看了柔腸百結(jié)。

但是僅止于此。內(nèi)心的矜持讓他們連一次電話也沒有打過。

偶爾的這次筆會，他們相見，幾乎第一眼，他們就認出了對方，沒有經(jīng)過別人的介紹，30歲的人了，卻是彼此逃避著，有著羞澀的笑。他和她，悄悄地躲開了。

7天筆會，到第3天的時候他忽然站在她的門前，幾乎沒有一句話，他開了口：“不如我們?nèi)ズ＿吷⒉桨桑俊?/p>

一直走了很久很久。話極少，但是他們一直在用眼神交流，有的時候，所有的話語只要一個眼神就足夠了。在海邊的時候，他們一起拾起那美麗的貝殼和小海螺，“多美麗啊。”他說。

天黑下來，他們?nèi)ズ＿叺拇笈艡n里吃海鮮喝啤酒，酒喝到半酣，他微醉，輕輕地問她：“可以喜歡你嗎？”

她亦微醉，臉有些微紅，搖著頭：“我們在對方的世界里都遲到了半步。”

那夜，他們喝到不省人事，話不多，但是他們明白，這是他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這里喝酒。很多年后，這個海邊的大排檔，一定是他們最懷念的地方。

后來，他們再次來到海邊，海邊已經(jīng)空無一人。久久地，他們站在海邊，對著寂寞而黑暗的大海，沒有一句話。

其實他很想親吻她一下，此時，此刻。

但他知道，這個親吻會結(jié)束一切，所有曾有過的好感、幻想和夢境。

所以，他只是輕輕地牽起她的手，然后問她：“30年后，你會忘記今夜嗎？”

她搖頭：“不，你說錯了，不是30年，是一生一世。”

眼淚剎那間在他眼中洶涌，早已不是做夢的年齡了，但此時她的一句話讓他感覺自己是在來生。有這句話就足夠了。

他們就那樣在海邊坐了幾乎一夜。天快亮了，她有點冷，單薄的衣裙讓她瑟瑟發(fā)抖。他脫下衣服為她披上，在接觸到她身體的剎那，他忽然有一種沖動，擁抱她一下，無關(guān)風月，無關(guān)愛情，只是想輕輕地擁抱她一下。

“可以抱一下你嗎？”他問。

她沒有回答，而是張開了雙臂，如一只蝶一樣撲進他的懷里。

那個擁抱有多長？一秒鐘？一分鐘？都不重要了，在那個寂靜的沒有他人的海邊，那個擁抱是他們的訴說，他們的真，他們的純，他們的緣，禪意芬芳。

很多時候，愛不能說，一說就破；愛亦不能肆意燃燒，它只能是那個擁抱。所有的惦念和牽掛，所有的愿望和夢想，有這個禪意的擁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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