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咬狗

在靠山屯這個小地方,放個響屁都能聽成炸雷,更何況是劉老漢家的大黃狗把村主任的爹給咬了。這無疑是爆炸了一顆原子彈,瞬間便傳遍了山村的角角落落。

當人們在紛紛議論劉老漢如何處理這件事時,村主任王二狗已讓人把他爹送進了縣人民醫院。在靠山屯,狗咬人是件再平常不過的事兒,可誰也沒像王二狗一樣整出這么大動靜。一般人被狗咬了頂多是到鎮上衛生院打一針狂犬疫苗,然后包扎一下就完了。可這次被咬的是村主任的爹,身子金貴著呢!在醫院里對著不大的傷口又是洗又是包,打完疫苗后,醫生說:“可以回去了。”可治保主任說什么也不同意,堅持要住院觀察,要不傷口感染咋辦!這可是村主任的爹,是不能隨便讓狗咬的。

王二狗的爹住院了,這可愁壞了劉老漢,他蹲在院子里不停地抽煙。惹了禍的大黃狗被拴在一棵小榆樹上,拖著一條被打瘸的腿,大老遠地躲著劉老漢。這時劉大媽提著兩只雞從外面回來了,她沒說話,把雞往院子里一撒,惡狠狠地瞪了大黃狗一眼,進屋去了。

禮物人家沒收,看來要大難臨頭了!

怕啥來啥,王二狗果然帶了一幫人興師問罪來了。劉老漢一個勁地給王二狗賠不是,說:“老太爺要在醫院好好養傷,費用俺全包。”說完進屋從枕頭下掏出一個手絹包,拿出里面卷得緊緊的2000元錢。劉大媽看到劉老漢被嚇得臉色發白,難受得直想掉淚。

聯防隊員狗剩伸手抓過錢點了點:“就這點兒錢?再掏點兒,先把大爺的醫療費湊足。還有護理費、營養費……等出了院再算。”2000元還不夠,劉老漢聽著頭都大了。沒辦法,惹不起人家,還得賠著笑臉說:“先拿著這些,等我借到了馬上送過去。”

王二狗帶人剛要走,看見了拴在院子里的大黃狗。大黃狗也驚恐地望著王二狗,它知道他是村主任不敢沖他叫,可不知道它咬了比村主任更大的人物——他爹。

“就是這條狗咬了我爹?”劉老漢悔恨地回答:“是……是這個畜牲,回頭我再好好地收拾它!”王二狗一轉念,一股壞水躥了上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去!咬它一口,替我爹報仇。”

劉老漢活了大半輩子,還沒聽說過人咬狗的事。他有心不答應,可看到王二狗帶來的幾個人正在擼胳膊挽袖子,便顫巍巍地走到大黃狗的跟前俯下身抱住了它,在它的脖子上狠狠地咬了一口。這時,劉老漢家的院子里傳出了狗的慘叫聲和人的嘲笑聲。

劉老漢家的狗咬了村主任王二狗的爹,劉老漢賠了3800元錢,還咬了自家的狗,村民背地里替劉老漢抱屈。劉老漢在眾人面前更是抬不起頭來:賠錢是小事,可為啥王二狗還要逼他咬自己的狗!

這件事本以為就這樣過去了,可沒幾天屯子里又出了一件“特大新聞”:村主任家的狗又把劉老漢咬了!聽說是王二狗故意放狗咬的他。這一口咬得可不輕,讓劉老漢拄上了拐。

王二狗在家里自鳴得意:在這個屯子里,天是老大,自己就是老二,敢咬咱爹,也不看看馬王爺有幾只眼?讓你吃不了兜著走!他的胖婆娘也在一旁不停地夸他:“還是你有能耐,老劉頭兒的狗咬了你爹一口,你又讓咱家的狗咬了老劉頭兒一口,咱不但賺了錢,還出了氣……”王二狗正飄飄然,狗剩慌慌張張地跑來了,他氣沒等喘勻就說:“快……快,鎮長……來了,在村委辦公室等你呢!”王二狗鞋沒提上便和狗剩向村委跑去。

王二狗趕到村委見鎮長表情嚴肅,不知有啥事,心里咚咚地直敲鼓。“聽說你們屯子里有人被狗咬了!不知傷勢怎么樣了?”聽到鎮長這樣問,王二狗把心放進了肚子里,然后又感動起來。他紅著眼圈說:“這事您也知道了?謝謝鎮長關心,我爹的傷全好了。”鎮長有些不悅:“我沒問你爹!聽說你放狗咬了劉老漢?”王二狗心里覺得奇怪,暗想:不就是自己的狗咬了老劉頭兒一口,這點兒小事怎么讓鎮長知道了?“啊……是……是咬了劉老漢,不過他的身體還行,咬一口沒啥大問題。”“胡鬧!你是在報復!裝什么愣?還不準備一下,咱們一塊兒去劉老漢家。”

王二狗帶著鎮長來到了劉老漢家。劉老漢見鎮長來了,心里更沒底了,他站在自家的屋里,倒像在公堂上。鎮長親切地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詢問完了他的傷勢后,猛地一掉頭怒目投向了王二狗,把王二狗嚇得一哆嗦。“看你干的好事!等會兒把大叔送到醫院檢查一下,傷治不好就讓大叔住在那兒!”王二狗趕緊點頭答應著。聽了這話劉老漢可怕了,他趕緊搭腔:“讓狗咬一口沒啥事,不用去醫院!”“大叔,不能掉以輕心,要是傷口感染了可就麻煩了。”鎮長又轉向了王二狗:“王主任,你故意放狗咬了大叔,你知道這是什么行為?標準的村霸!今天我就是來打擊村霸的,對你就地免職!”王二狗聽到這話一下蒙了過去。剛才還想為王二狗說好話的劉老漢,見到鎮長這樣雷厲風行,知道是遇到包青天了。

“大叔,這都怪我們這些當領導的,對村干部管理不嚴,讓您老受了委屈,您還有什么要求盡管提,不要怕!”聽到這,劉老漢的委屈一下冒了上來,有鎮長撐腰,他不再害怕被免了職的王二狗。他囁嚅著試探地對鎮長說:“我……我想咬他一口……”

尚在驚恐中的王二狗,瞪大了眼睛看著劉老漢一步步向他走來……

劉老漢家傳出了慘厲的叫聲和一陣狗的狂吠。

不久,屯子里又傳出了更重大的新聞,說劉老漢的外甥前幾天從部隊轉業回來,當上了縣委組織部的副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