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亮

這天晚上，王大寶開著一輛新買的寶馬車，去主持公司成立一周年的慶典。公司的劉經理特意叮囑，要他早點去，準備的充分些。為了趕時間，王大寶抄了一條近道。沒想到這條路有一段正在施工，一邊用藍色的彩鋼板圍起來，只留下半邊路通行。由于修路，路燈不亮，王大寶把車燈開得賊亮，刺得對面過來人的眼都睜不開，正走著，順道有個老頭蹬著一輛三輪車在前面。王大寶按了兩聲喇叭。老頭盡量把車往邊上靠，看到王大寶的車還是不大好過去，老頭下了車，把三輪車往路崖上推，可三輪車上放了滿滿一車的東西，挺沉的，他使勁推了好幾下，也沒能弄上去。王大寶嫌老頭磨蹭，喇叭聲響個沒完沒了，催促他快把路讓開。大概是被吵煩了，老頭反而停了下來，手搭涼棚，瞇縫著眼睛，朝王大寶的車瞄了瞄，又從車把上取下一個照路用的手電筒，對著王大寶的車晃了晃。王大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就那點亮，跟螢火蟲似的，還想跟他的寶馬車比？老頭的手電筒亮了三下，暗了三下，那意思是讓王大寶把大燈關了。一只破手電筒，竟然指揮起了寶馬車，王大寶沒理會，把車向前一沖，眼看著就要撞上了，才一腳踩住剎車。老頭嚇得一哆嗦，手電筒掉地上了。看著老頭的那付狼狽相，王大寶嘴一歪，樂了。過了好一會兒，老頭才松一口氣，彎下腰，顫魏魏地去撿車前的手電筒。王大寶又猛地一按喇叭，老頭嚇得又是一縮手。撿起手電筒，老頭狠狠地瞪了王大寶一眼，他把手電筒掛回車把上，順勢把三輪車朝路中間倒了半步。這樣一來，王大寶的車就是再打彎也過不去了。王大寶使勁地按喇叭，老頭卻不緊不慢地從身上掏出一個老煙袋，咬在嘴上，又摸出火柴，點著了火。剩下的半截火柴梗，老頭抬手往前一彈，剛要熄滅的火星兒，在空中重新燃燒起來，變成了一個閃亮的火球，向王大寶的車上飛去，火球在快落到車頂的瞬間熄滅了，嚇得王大寶一身的冷汗。老頭抽了一口煙，沖王大寶呲牙一笑，從三輪車上摸出一個圓滾滾的紙筒，放在三輪車和寶馬車中間的空地上。紙筒上有個芯兒，老頭用手指捻了捻，取下嘴上的老煙袋，點起了火。芯兒“嗖嗖嗖”地直冒火花，只聽“嘭”得一聲響，紙筒向上彈出，飛到了半空，天女散花般地炸了開來。那個亮啊，一下子就映紅了半邊天。頓時，很多過路人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了，紛紛朝這邊涌。老頭一臉得意地看看天上，又不屑一顧地瞅了一眼王大寶的車燈。到了這陣子，王大寶算是明白過來，老頭和自己斗上了。王大寶一氣之下，將寶馬車所有的燈光都打開，又把喇叭按得山響。正在斗氣，王大寶的手機響了，一按鍵就聽到劉經理訓斥他的聲音：“王大寶，讓你早點，怎么到現在還沒影兒，五分鐘之內給我趕過來！”電話掛斷了，王大寶的后背是冷汗直冒，這一耽擱，離公司慶典只剩下十幾分鐘了。王大寶拼命地按喇叭，可這半邊路被堵得水泄不通，大家都忙著看焰火，根本沒有人理會他。照這樣子，別說五分鐘，就是給他五十分鐘也趕不過去了。王大寶干著急，沒辦法，只好耐著性子等。老頭卻“叭嗒叭嗒”地抽著老煙袋，一付悠然自得的樣子。又過了一會兒，天上的焰火已經散盡，人群開始松動起來，老頭的三輪車也挪到了路邊，王大寶正想松口氣，就見老頭又從三輪車上拿出一個更大的紙筒來，準備散去的人群一見，“呼啦”一下，又把老頭圍了起來，叫嚷著讓他快點放。我的媽呀！王大寶的頭皮都要炸開了，這個要是再放了，來的人將更多，還不知道把路堵到什么時候呢？再看看老頭的三輪車，上面的煙花是一個比一個大，老頭要是沒完沒了地放下去，這條路，今晚就別想過去了。王大寶連滾帶爬地下了寶馬車，央求老頭別再放了。老頭把大紙筒高高舉起，不緊不慢地說：“拿出來了，咋能不放呢，這么多人圍著，都等著看呢。大家伙說說，放，還是不放？”“放，放……”一大群人跟著老頭起哄。王大寶哭喪著臉，差點就要給老頭跪下了。可老頭還是不依不繞，堅持著要放。雙方正僵持著，王大寶看見公司的劉經理過來了，他正想上前，劉經理鐵青著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王大寶只好把腦袋低下去。這空當兒，老頭已經把大紙筒在地上放穩了，又緊吸了兩口煙，他剛要用煙袋嘴去點芯兒，冷不丁一抬頭，看到劉經理蹲在他面前。老頭一愣，趕緊把大紙筒收起，孩子似地直往懷里藏。看著老頭的那付表情，劉經理又好氣又好笑，埋怨道：“爸，讓你別來，你偏要來。”王大寶一聽，瞪目結舌。老頭訕訕地笑著：“知道你的公司搞慶典，我做了一車煙花送過來，給你添點樂。”“添樂？這是添亂，你看把路給堵的！”劉經理沖老頭又是一通埋怨。“這可不怪我，這小子的車燈開得比太陽還亮，把我眼都刺花了。”老頭指著旁邊的王大寶，變得理直氣壯起來，“車都像他那樣開，別人還怎么走路呀？”“王大寶，這是怎么回事？”劉經理盯著王大寶問。“這……這……”王大寶支吾著，不知該如何解釋，心里不住的后悔，這氣斗的，不僅把公司的慶典給耽擱了，還影響別人的通行，真不該呀。